薛度雲挺拔的背影微僵,好一會兒才回頭看著我。
四目相對間,我能感應到他的動容。
這話是他教我的。每當我無助的時候,我都會在心裏重複這句話,我也許不強大,但我必須無畏。
這會兒我當然不會去與南北爭論是非對錯,受了天大的冤枉也得等她穩定了情緒之後再說。
可南北並不領情,她嘲諷冷笑。
“你真虛偽,明明巴不得我死,這會兒又在度雲哥麵前裝什麼好人?”
好意總被曲解和踐踏,我隻能無奈苦笑。
許亞非輕輕將手搭在我肩膀上,像是在安慰我。
南北這會兒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自言自語,胡言亂語。
“我剛剛看到姐姐了,她讓我跟她走,我真的想跟姐姐走了,姐姐說得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兒溫暖,隻有姐姐會對我好,我要去有姐姐的地方。沒有姐姐,我什麼也沒有。”
我真的怕南北會做出什麼傻事。
她還年輕,也沒犯下什麼滔天大錯,就算她曾經想掐死我,我也沒惡毒到想讓她死。
“你還有我。”薛度雲卯足耐性,低沉地說。
山頂的風突然大了,我猛地打了個激靈,心裏一股窒息的痛迅速擴散。
南北猛地回頭,似是被震撼,又似是不敢相信。
薛度雲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南北,要實現夢想,有很多路可以走,選秀隻是其中一條路,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其他路,難道你覺得我現在沒有實力可以助你實現夢想?”
南北似是完全被他的話誘惑了,幽幽地說,“姐姐從前的夢想是想唱自己喜歡的歌,想開一場屬於自己的演唱會,可惜她沒能實現,我想替她完成這個夢想,度雲哥,如果有一天,我也能開一場屬於自己的演唱會,姐姐知道了她一定會很開心的,對不對?”
“對,會實現,相信我。”
薛度雲點頭,腳步沒停,已經離她越走越近。
他張開雙手,對她溫柔地說,“過來。”
南北沒動,卻也沒先前那麼激動了。
薛度雲又說,“南北,你的夢想,我都會助你實現。”
幾秒之後,南北緩緩伸手,薛度雲把她從岩石上抱了下來。
落地後,南北緊緊地抱住薛度雲。
那天晚上,南北說過,她會讓我看到薛度雲有多愛她姐。
的確,我看到了,他依然很愛,所以如今才會這般地愛屋及烏。
這樣的畫麵讓我心頭窒息,收回視線,低頭,視線穿過腳下的透明玻璃,底下是高高的山崖黑漆漆的。
我一下子頭暈目眩,腳下一軟。
一雙手臂及時從背後扶住了我,許亞非關切的聲音響在我耳邊。
“你沒事吧?”
薛度雲扭頭朝這邊看了過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他仍然抱著南北沒有鬆手。
我承認這一刻我保持不了風度,我又不能在這種時候去爭取什麼,突然好想逃。
我輕聲說,“我恐高,想下去了。”
許亞非穩穩扶住我的手臂,“好,我扶你。”
他把我扶下去,路過客房,他問我,“進去休息一下吧?”
我搖頭,對他說,“南北沒事,我也安心了,我們走吧,我想現在這裏也不需要我們了。”
許亞非對我這會兒的心情表示理解,點頭說,“好。”
出了山寨,我坐進了許亞非的車,他很快開車離開。
飛石寨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反光鏡裏,我的心也跟著空了,一種強烈的傷感在心底飛快漲潮,已將我徹底淹沒。
我在想,我是不是在錯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如果我在南溪之前遇到了他會怎樣?他會不會如愛南溪一樣刻骨銘心地愛我?
“沈瑜,度雲對南北不是男女之情。”許亞非開車很平穩,亦如他這會兒的語調。
我軟軟地靠著車窗,悲涼地說,“他的愛在南溪身上都用盡了吧,所以即便是愛屋及烏,也會這麼強烈。”
許亞非輕輕歎了口氣,似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突然,路邊一顆樹闖進我的眼簾,我激動地喊。
“停車。”
許亞非把車停靠在了路邊。
我下車,走到那棵樹下。
這是一棵木棉樹,雖然樹葉都已經掉光,但是我記得它。
抬頭望著錯棕複雜的枝椏,眼淚從我的眼角滾落了。
就算周圍的環境再怎麼改變,這棵樹我卻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