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停地變換著遊泳的姿勢,平靜的海麵因他而起了小小的浪花。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瞪著眼,甚至暫時將傷心難過都拋到了腦後。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海裏的人已經朝著岸邊遊了過來。
我緩緩站起來,竟有點兒雙腿發軟,許亞飛忙伸手扶住我,我才勉強站穩。
見那人徑直朝我們走開,我搓了搓因淚水幹掉而變得緊崩的臉,背上開始冒汗。
“怎麼了?”
許亞飛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的緊張。
隔著大概十米遠的距離,我越發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他會認得我嗎?
一急之下,我一轉身將臉埋進了許亞非的懷裏。
許亞非的身體一僵,大概以為我還在傷心,所以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我。
“我們回去吧!”
我仰起頭,抓著他的手臂說。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我們立刻上了車。
車子還沒啟動,拍窗戶的聲音就先響了起來,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隻見許亞非那邊的窗戶上,正覆蓋著一隻男人的大手掌,透過車玻璃可見手掌的主人肌肉發達的手臂和赤果著的結實身材。
許亞非應該是看出我的緊張,所以沒有馬上打開窗戶。
外麵的人越敲越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如果我們一直不開窗,反而顯得心虛。
我深吸了一口氣,示意許亞非開窗。
緩緩地,窗玻璃放了下來,外麵的男人彎著身體,朝車內看了進來。
他紋著身的胸膛上還有水珠滑過,頭發也還在滴水,他先是看了一眼許亞非,最後視線定在我的臉上。
我的目光落在他肩頭的那個疤上,又平靜地滑開。
我不確定他是否對我有印象,畢竟那天晚上在遊輪上我化著濃妝,又戴著麵具。
“想搭個順風車,方便嗎?”他是看著我問的。
許亞非看向我,意思是看我的意思。
我暗暗捏緊衣角,勉強笑問,“你要去哪?”
“雲天國際。”
聞言,許亞非不禁皺起眉頭。
我壓抑著狠狠跳動的心髒,故作平靜地說,“不好意思,不順路,而且我們有點兒事,要趕時間。”
男人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鬆開了扶在車窗上的那隻手。
“ok,謝謝!”
許亞非啟動車子。
望著反光鏡裏,那個大冬天赤著身子的男人身影越來越遠,我的心依然跳動得十分強烈。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緊張,你認識他嗎?”許亞非問我。
我搖頭,“不認識。”
我與他不相識,但我知道他是誰。
他叫董輝,當初我在遊輪上中的那一槍就是他開的,我怎麼會不記得?
當天他也中了槍,跳海逃過了追捕。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沒命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我也記得那天在雲天國際對麵的茶餐廳裏,他拿著薛度雲的照片說,化成灰他都認得。
他和薛度雲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仇恨?
我仿佛頓時豁然開朗,明白了什麼。
許亞非把我送回家,有些不放心地看著我。
“沈瑜,在我的印象中,度雲不是那樣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知道你心裏很不好受,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一下,好嗎?”
我看向他,輕揚唇角。
“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但許亞非離開以後,我回到家中。
伍小童上班去了,丫丫被送去了托兒所,兩個孩子在睡覺,家裏很安靜。
我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下去,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其實我今天喝了不少酒,真的喝醉了。但此刻我已完全清醒。
不僅因為吹了一陣海風,更因為那個亡命之徒的出現,仿佛給了我當頭一棒,也同時解開了我心中很多的疑惑。
心神不寧地坐了一個小時,我突然起身,抓起包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我低頭換鞋時,又停了下來。腦海裏回想起那日在郵輪上的那場盛宴,回想起危機時刻薛度雲把我摟進懷裏時說的那句話。
“老婆,你不聽話,不是讓你呆著不要亂跑嗎?”
我又將手中的鞋子放回了原處,返回客廳,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可我的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內心幾番掙紮,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我突然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孩子們醒了,因為兩個孩子睡一起,所以一個醒,另一個也會跟著醒過來。
我走進房間裏,將他們抱著坐在床上。
他們已經會自己玩耍了,還會逗彼此開心,小小的物件,奇怪的聲音,生動的表情都可以讓他們開心大笑。他們是如此無憂無慮啊,稚嫩的臉蛋笑起來真是天真無邪。天塌下來都影響不了他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