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見他,不能參加他的葬禮,不能帶他走。
與他一門之隔,我竟然什麼也不能做。
我趴在窗戶上不肯離開,任誰勸也沒有。
是兩個孩子的哭聲驚醒了我。
他們不知是被我的哭聲影響了,還是父子連心,他們也能感受到失去父親的痛。
“先回去吧,孩子餓了。”江楓說。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走出醫院的。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我並不想避雨,就那麼直直地走進雨裏。任江楓在我背後喊。
雨對我來說算什麼,怎麼能蓋得過我心裏的痛?
我現在迫切需要這樣一場雨,讓我清醒過來。
我一定是在做惡夢,對,一定隻是夢而已。
什麼烈士,跟他有什麼關係?太可笑了。
老楊開著車一直緩慢跟著我。
“上車吧,我送您回去。”他朝我喊。
抱著兩個孩子坐在後座的江楓對我說,“你難道要讓兩個孩子跟著你一起受罪嗎?”
孩子的哭聲與雨聲,與我此刻的心情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有點兒慘烈。
我渾身濕透地站在雨裏,像是已經失去了全世界。
我的一生經曆過很多次失去,每一次都把我打下地獄。
是,我是想做那個一百次被打倒還要一百零一次爬起來的人,可老天爺這麼殘忍地對我,憑什麼覺得我每一次都能爬起來?
我是人而已,有血有肉的人,一個女人,而已!
我麻木地任老楊將我扶上了車,我讓他把我送回薛度雲的別墅。
拿出鑰匙打開門,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麵撲來,熟悉的一景一物一一刺痛著我,我的眼淚又來了。
“衣服濕了,先換下來吧,不然會生病的。”江楓說。
我渾身濕透卻渾然不覺寒冷,穿著汲滿了水的鞋子一步步地走進去。
一切仿佛都沒有變過,還是我離開時的樣子。
滾滾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跑到我腳邊親昵地蹭著我的鞋子。
江楓放下兩個孩子,又去把行李拿進來,然後就忙著去給兩個孩子弄吃的。
老楊是否是已經開車離開了,我不是很清楚。
我如行屍走肉一般一步步地艱難地走上樓,樓道上放著好幾輛兒童車,我走到堆積著兒童車的門口,推開了房門。
這是一間已經布置好的兒童房,到處都堆放著女生愛玩的布娃娃,男生愛玩的小汽車,還有一架還沒搭好的飛機模型。
想像著他一個人盤腿坐在地上,低頭搭建飛機模型的樣子,我已淚眼模糊。
我推開自己的房間,一切都沒有變。
小沙發上,放著那把吉他,茶幾上放著曲譜。
我走過去,拿起那張曲譜。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最怕回憶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最怕突然聽見你的消息,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裏,過得快樂或委屈……”
我心疼得像是被卡車碾過似的,眼淚一滴滴地滴在了那張紙上。
茶幾上還放著一張U盤。
拿起那個u盤,我打開電腦,將U盤插了進去。
U盤裏,是一個視頻。
帥氣英俊,讓我無盡迷戀的他出現在了視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