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戰熠陽已經差不多能猜到許榮榮要去找誰了,但是親眼看見她站在何大叔的中醫館門前,仍然覺得震驚--她雖然無法記起以前的事情,反應遲鈍。但是,她仍然懂得感恩,依然記得那些對她好的人。
許榮榮,其實還是七年前那個單純善良的許榮榮,她還是那隻柔軟的白兔子。
本質上,她沒有變。
跟戰熠陽一樣感到意外的,還有何大叔。
許榮榮是一軍少將戰熠陽失蹤的妻子的事情,早已傳遍整個小鎮,何大叔自然也已經有所耳聞。
乍一聽到,何大叔隻是覺得很高興,因為他知道,戰熠陽肯定會帶著許榮榮回去,這樣就算他哪天長眠不醒了,李大全也不能為難許榮榮了。
不過他沒想到,許榮榮會在走前來找他。
許榮榮也沒想到,她要這麼快就離開潞水鎮,離開這年老善良的大叔。
“何大叔。”許榮榮走進中醫館,站到何大叔麵前,“我……我要走了,回A市。我家……就在A市。”她看著何大叔的目光,有濃濃的不舍。
何大叔被時光渾濁的雙眸泛出淚光,他點點頭:“走吧,你應該回家。”
“……”許榮榮的眼眶倏地泛紅。
內心的很多情感過於複雜,她分辨不清楚,也無法準確地表達出來。但是她知道,她舍不得眼前這個老人。畢竟,在這個落後的小鎮上,在她被李大全欺侮的時候,是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站出來救了她。
戰熠陽進醫館的時候,就看見許榮榮和何大叔在相對流淚。
他走過去,牽住了許榮榮的手,繼而看向何大叔,目光中並沒有往日的冷厲和嚴肅。
何大叔同樣也在看著戰熠陽,須臾後讚賞地點頭:“你就是小寧的先生吧。”他雖然沒出過潞水鎮,但是見識過的人也不少,隻一眼,就能看出戰熠陽不是個一般人。
“是。”戰熠陽的口吻中有對一個老者的尊敬,“何大叔,這一年的時間以來,謝謝你對榮榮的照顧。我帶榮榮回A市安頓好之後……”
何大叔抬手示意戰熠陽不用再說下去,他知道戰熠陽想說什麼--無非就是會替他做一些事情,用實際行動來感謝他之類的。
“你帶小寧回去,照顧好她,讓她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就好。”何大叔慈祥地微笑著,“以前,她一定是個漂亮又善良的女孩。至於我,什麼都不缺,而幫小寧是我自願的。所以,你不用那麼客氣。”
戰熠陽自有打算,點點頭,看向身旁眼眶發紅的榮榮:“我們回去了。”
許榮榮落了幾滴眼淚,但看了看戰熠陽之後,還是和何大叔道了別:“何大叔,再見。”
何大叔笑著點點頭,目送著戰熠陽和許榮榮離開。
許榮榮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的,如果不是戰熠陽把她的手握得那麼緊,她都懷疑自己會折返回去。
司機剛才就把車子開來了中醫館門口,也因此很快的,戰熠陽和許榮榮就上了車。
司機把車子開上國道,朝著Z市開去。
許榮榮在車子拐彎的時候往後看去,深深的目光中多少有眷戀,像是要把這座小鎮鐫刻到腦海裏去一樣。
戰熠陽伸出手,橫過許榮榮的肩胛把她摟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似乎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許榮榮:他還在她身邊。
許榮榮也不知道是不是懂得了戰熠陽的意思,靠到她肩上就閉上了眼睛,眼淚也沒有再流。
戰熠陽知道許榮榮舍不得,但是他也無能為力。
人的一生不長不短,卻要麵臨很多次的分離,有的分離,甚至讓人猝不及防,除了有緣相聚的時候好好珍惜,讓自己到了緣盡離散的時候無悔,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讓許榮榮嚐試到要離開他的滋味--對許榮榮而言,這才是致命的,對他也是。
黑色的車子在國道上疾馳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停在了Z市機場的門前。
Z市機場是這片地方唯一的民用機場,建於被殖民主義者租借Z市的時期,後來經過修複後通航,雖然不大,甚至顯得有些破舊,但好在十分幹淨。
戰熠陽拿了他和許榮榮的機票,帶著許榮榮過了安檢之後,去候機。
距離登機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戰熠陽想讓許榮榮坐下,卻發現她一直低著頭、有些緊張地抓著她的手,不由得問:“怎麼了?”
許榮榮隻是搖搖頭,也不出聲。
戰熠陽看了看四周,明白過來--四周有很多候機的人,許榮榮應該是害怕那些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