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運這天找來何複彩,跟她過問起了鳳凰台的事。何複彩不分管這個,也沒多關注,了解不多。朱天運問了許多,她一句也答不上來。朱天運說:“複彩啊,我們不能隻抓思想建設,思想建設要跟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有機結合起來,讓海州經濟社會全麵發展才是我們追求的終極目標。你是專職副書記,精力是不是適當往中心工作上靠靠。替分管副市長把把關,不要讓他們急功近利,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項目,再惹出什麼是非來。”
“書記您是指?”
“複彩你是不是官僚了點,最近我聽說鳳凰台搞得很熱鬧嘛,如果真是為了海州經濟發展,我們當然支持,怕就怕……”
一聽朱天運又將話題回到鳳凰台,何複彩心裏有數了,關於鳳凰台,她是聽到一些,好像是那個叫強永欣的跟曲宏生他們聯合開發,至於內幕到底是什麼,她還真沒關注。
“請書記放心,下去之後我一定投入進去,盡快把工作抓到手上。”何複彩說完就要走,怕朱天運再問什麼她照樣不知道。最近她心思真沒在工作上,她也有秘密呢,隻是這秘密一大半見不得光。快出門的一瞬,朱天運忽然又喚住她:“對了,最近見大書記沒,一直想跟他彙報工作,又怕打擾他。”
何複彩臉驀然一紅,要是換了別人這麼問,可能她一黑就走了。可問她話的是朱天運,不但生不了氣,心還怦怦跳。做作一會,抬起粉紅色的臉道:“前天跟書記在一起呢,北京來了客人,叫我去陪。書記問我工作怎麼樣,我說有天運書記的幫傳帶,進步很大。書記就當北京客人麵表揚你呢,說你是海東的中堅,讓我多向你學習。”
“書記這是在批評我,好吧,改天我跟你一道去,把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彙報一下,我先做準備。”
“我聽您的。”何複彩忽爾“你”,忽爾又是“您”,稱謂的變化透出她跟朱天運之間的微妙關係。朱天運笑笑,他並不是利用何複彩,絕不是,如果這樣,他就卑鄙可恥了,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讓何複彩插手鳳凰台植物精油集資案,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一來,目前他還不能跟柳長鋒徹底搞僵關係,不管怎麼,海州各項工作還得繼續,不能因政治鬥爭讓經濟建設步伐停下來。一旦他跟柳長鋒搞僵,會引起幹部隊伍的大亂,這是上麵不想看到的。二來,他得為何複彩著想。什麼叫政治策略,這就是。大凡政治鬥爭,都會有若幹角色在裏麵表演,事後大家要分享勞動果實,要互相慶功,不能讓何複彩什麼也撈不到,不然,下一步她拿什麼高升?
政治上的升與降聽似是件很神聖很有尊嚴的事,可更多時候,卻以很世故很無奈的方式表現出來,有時候甚至表現得有些陰險。
蕭亞寧來了,徑直找到辦公室,拉著臉,看似很不高興。
“怎麼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嘛。”朱天運笑問妻子。昨天晚上,他跟妻子有過激烈的一場造愛,大汗淋漓,異常痛快。朱天運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一直擔心因為年齡緣故,滿足不了妻子。現在證明,他還年輕,激情仍在。蕭亞寧也很滿意,事後偎他懷裏說了不少話,一個勁誇他雄風不減,誇得朱天運挺自豪。
“天運,我不想上這個班了,你幫我挪一下吧,隨便哪個單位也行,隻要離開公司。”蕭亞寧拉著哭腔道。
“為什麼?”朱天運暗自一驚。蕭亞寧目前是公司副董事長兼總經理,權力大得很,她非常愛自己的工作,從沒聽說她對公司有意見。可是今天?
“天運,他們不是在搞公司,是在搞陰謀,我怕。”
“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公司運營得非常健康麼,怎麼?”
蕭亞寧咬著嘴唇,不說話了,內心像在做劇烈鬥爭。過一會,突然起身道:“算了,不分你的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吧。”朱天運說:“亞寧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是跟我講清楚,甭讓我擔心。”蕭亞寧看上去想講,嘴張了張,又歎息道:“算了,天運你忙,我先回家。”說完,腳步急急地走了。朱天運一陣傻,蕭亞寧這是跟他演哪處?
還沒容他搞明白妻子遭遇了什麼,一連串的消息就包圍了他,朱天運的步子徹底被打亂。
葉富城出乎意料地交待出兩件事,在兩千畝土地案中,他受唐雪梅指示,從曲宏生那裏拿過一件陶,送給了海寧區委書記高波。一同送去的,還有一張金卡,卡上現金二百萬元。兩千畝土地案的有關批文,是高波安排有關方麵辦的。另一件,是唐雪麗在銀橋公司有股份,葉富城交出一張去年分紅的表,上麵清清楚楚寫著唐雪麗名字,一年紅利高達三百六十萬元!
葉富城說,他再也不想隱瞞了,太累,為別人隱瞞實在不值。後來見調查組還不放過他,近乎哭著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們放了我吧,就算關我一輩子,我也不能說出什麼了。很多事我是不知情的,他們不可能讓我知道太多。”辦案人員問他們是誰,葉富城情緒激動地說:“銀橋不是唐雪梅一個人的,是大家的,很多不知名姓的人都拿幹股。”
消息令朱天運振奮,當即指示辦案組,全力對銀橋公司展開調查,調查從兩個方向進行,一是查清這些年該公司的業務往來,尤其資金往來。看外麵哪些公司跟這家公司聯係緊密,這家公司在兩千畝土地大案和盛世歐景項目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二是查清這些拿幹股的人,查實查確鑿,一個也不能漏。
這邊行動剛開始,劉大狀這個組又從外圍查到不少線索,包括上次鄰省調查的那筆巨款,終於找到了來源。這筆數額高達兩千兩百六十多萬的巨額款項,正是盛世歐景項目的土地出讓金,當時的地價已經溢到每畝六百萬元,但成交價是四百二十萬元。這兩千多萬顯然是好處費。這筆錢一度放在銀橋公司帳目上,因為當時該項目的很多前期工作由銀橋代理。後來又分三筆轉到旅遊公司,然後再從旅遊公司轉走。而這筆款真正的操縱者,不是別人,正是建委主任孟懷安。劉大狀還查到一些線索,尤其是駱建新在海州的幾條腿,這幾腿中,最最得力的仍然是孟懷安。
至此,海州建委主任孟懷安就成了聚焦點。劉大狀請示:“要不要對他采取措施?”朱天運想了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等審計結果出來。”
“為什麼,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收拾這家夥了啊。”劉大狀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