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說官話小子無知 困春悉蕭娘多病(3 / 3)

管帳的聽說明天就要,躊躇道:"明天恐怕打造不來,可好略停兩日?"秋穀和那管帳的再三商量,央他連夜趕做。管帳的卻情不過,隻得點頭。秋穀略坐一會,拱手辭別。王佩蘭不肯放他回棧,便直到兆貴裏來。王佩蘭歡天喜地的同著秋穀進去,那一種要好巴結的情形竟比往常時加了幾倍,難以盡述。

留秋穀吃過了飯,王佩蘭要坐馬車到張園去,秋穀也同王佩蘭坐在一馬車上。到張園泡了一碗茶,坐得不多一刻,隻見一個倌人從上首轉了過來,態度溫存,風姿淡雅,走到秋穀麵前朝他點一點頭,停住腳步微微含笑,似欲有言。秋穀看時,見是陳文仙同院住的倌人金湘娥,也朝他笑了一笑。湘娥悄問秋穀道:"耐阿曉得文仙來浪生病呀?"秋穀吃了一驚道:"我幾天不去,不曉得院內的事情,他為什麼又生起病來?"湘娥道:"為仔耐幾日勿去,認仔耐動氣勿來哉,難末心浪一徑勿舒齊。格兩日局才勿出,才是倪搭俚代格。耐今朝阿去看看俚呀?"秋穀點了一點頭道:"我停回晚間就去,托你回去和他先說一聲。"湘娥應允,也不坐下,姍姍的去了。王佩蘭雖坐在秋穀對麵,卻並未留神,不去理會,隻認做金湘娥也是秋穀做的相好。候他去了,方向秋穀笑道:"耐格相好倒多篤啘?"秋穀笑而不辨,心上卻狠記憶著陳文仙,要想張園出來就去看他,王佩蘭死命的拉住,那肯放鬆?撒嬌撒癡的定要秋穀送他回來。秋穀擺脫不來,隻得把佩蘭送到院中,一同進去。佩蘭提起了全副的精神應酬秋穀,無如秋穀心上想著陳文仙,總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佩蘭也猜不著他有什麼心事,隻是伴住了不肯放他。

到得差不多十二點鍾,秋穀立起身來,一定要走。佩蘭攔阻不住,發起急來,喊道:"唔篤豪燥點來囁,二少爺要去哉!"就這一聲喊裏,後房房外跑進四五個大姐娘姨,一齊擁上,竟是打了一個拷拷圈兒,把一個章秋穀團團圍住,好像那楊國忠的肉屏風,石季倫的錦步障,一些兒水泄不通,七張八嘴的挽留,七手八腳的亂扯。秋穀見此光景暗中好笑,料想走不脫身,隻好安心住下。

這一夜,王佩蘭盡力應酬,傾心巴結;雙鉤抱月,半麵偎雲;花飛錦帳之春,水滿藍橋之路。若換了差不多些的客人,早已被他迷得喪心失誌,當不得章秋穀歌場酒陣閱曆多年,那一樣事兒沒有見過?近數年來,更是結束鉛華,屏除絲竹,差不多就有些杜司勳夢覺揚州、王摩詰西風禪榻的光景,不過是借著這載酒看花,消遣那牢騷鬱勃,所以憑著那王佩蘭如何做作,隻是淡淡的勉強應酬。看看佩蘭的一片虛情假意,反覺得有些惹厭起來,越發把一個陳文仙深深的印入腦筋,竟有些兒丟撇不下。正是:疑雲怨雨,纏綿宋玉之情;金枕銀環,辜負丁娘之索。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