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慕蘇隻得硬挺幾句道:"我們幾個人在一起頑耍,本來隻算是個書房局,算不得什麼賭錢,就是有些輸贏也是常事。章秋翁也犯不著做出這個樣兒。"秋穀聽了更加大怒,厲聲喝道:"好個無恥的棍徒,還敢多嘴!今天不打你,你也不認得我姓章的是何等樣人!"就著就把左手向他脅下一叉,早把個汪慕蘇叉得踉踉蹌蹌直跌出去。幸虧有船窗擋著,不然,幾乎跌入河中。章秋穀把汪慕蘇叉了一交,不由分說,就把茶杯一翻了轉來,也用一根筷子,細細的撥著,叫陸仲文在旁細看,數來數去,隻有十六個棋子,不是青龍是個什麼?陸仲文直到此際方才明白過來。章秋穀早把注目收回,哈哈大笑道:"你可明白了麼?"陸仲文連連點頭。當下宋子英見事情敗露,急得滿麵通紅,心頭亂跳,口中卻還在那裏支支吾吾的不知說些什麼,秋穀也不去理他。
汪慕蘇吃了一交筋,自家扒了起來,口內卻還不服道:"反了反了,到底為了什麼事情這樣的窮凶極惡,難道如今世上沒有王法的麼?"秋穀冷笑一聲,正要回答,忽回頭見金媛媛立在自家身邊,嚇得花容慘淡,淚眼惺忪,那幾個叫來的局都摸不著頭腦,一個個急得愁蛾雙鎖,珠淚欲流。汪慕蘇叫的陸韻仙,見汪慕蘇跌了一交,恐怕連累到自家身上,更嚇得麵無人色,幾乎要哭出來。秋穀見了這般光景,忍不住有些可憐他們的意思,便向金媛媛說道:"這事與你們無幹,不必這般害怕,你同著他們到房艙去坐一回兒,免得在此礙手礙腳。"金媛媛巴不的這一聲,連忙同著王小寶等一齊躲入後艙。這裏秋穀向汪慕蘇道:"你們這一班賭棍,平時做著那翻天印、倒脫靴的勾當,也不知被你們害了多少好人。今天在我麵前還要裝著糊塗,自家掩飾。你們未曾舉意,也該打聽打聽我章秋穀可是受騙的人!上海的那一班賭棍何等的神通,尚且不敢在我跟前弄什麼手腳,不要說你們這起無用的東西!"這幾句話兒,把他們罵得十分慚愧,隻有汪慕蘇勉強回道:"就算我們是個賭棍,可有什麼憑據被你拿住?這樣無憑無據的事情,都好隨口亂說的麼?"秋穀又冷笑道:"你說你的賭棍沒有憑據麼?
哼哼,我若要認真追究起來,隻怕你們翻戲的罪名還在其次,那私刻錢莊圖記、私造莊票的罪名,你們那裏擔承得起?我勸你不如聽了我的說話當場認錯,賠個禮兒,好在我們沒有輸錢,那有功夫來同你們作對,豈不還是你的便宜?若要一口咬定,不肯服輸,那就莫怪了。"說著,手中拿出一張銀票,朝他們揚了一揚道:"真贓現在,你們還能抵賴得過麼?"原來方才秋穀收回注目之時,一並把汪慕蘇打的一張銀票取在手中,明曉得他們的銀票都是假的,隻有汪慕蘇剛剛賠還秋穀、仲文的一張五百塊錢的銀票卻是真的,不過把來擺個樣兒。正是:人情變幻,蜃樓海市之奇;世界滄桑,石火電光之影。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