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洪月娥有心訛曲辮 沈仲思同病勸瘟生(2 / 3)

沈仲思見他真要動手,不覺慌了,大叫:"豈……豈……豈有此理,這……這是那……那……那裏說……說起,方……方才你……你說我……我……我付過六千塊錢,沒有什麼憑據,難……難道我……我……我指使月娥逃走,又……又……又有什麼憑據麼?"那人冷笑道:"我那管你有憑據沒有憑據,隻要問他們本家就是了。你天天賊形怪狀的不知來說些什麼,偏偏的這幾天裏頭就會不見了人,你還想要賴到那裏去了?今天我們的官司是打定了。老實說,我是個無名小卒,就是官司輸了,也算不得什麼,你卻是個場麵上人,看你怎樣的坍台得起?"一麵說,一麵眼睜睜的就有個動手的意思。沈仲思見了勢頭不妙,要走又不能,不走又不好,竟十分的著急起來。暗想:"他們的說話雖然可恨,情理卻是不差,丟掉了六千塊錢還在其次,倘然真個的拉拉扯扯動起手來,被他們扭到捕房,雖然真者自真,假者自假,自然有一個水落石出的收場,但受了這般的糟蹋,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再在上海見人?"這樣一想,便心中隻想脫身。無奈那個烏龜怒目橫眉的迎頭攔住,心上正在忐忑,幸而那班本家和娘姨做好做歹的上來解勸說:"沈大人不是這樣的人物,你不要瞎疑心,月娥雖然不見,我們慢慢的在外邊訪問,料想尋得出來。"那烏龜還是裝腔做勢的不肯。本家和哄著,又勸了一回,又把他擁出房去,那本家回頭過來,向沈仲思飛了一個眼風,似乎叫他走的意思。沈仲思正在著急,巴不得立時就走,便三腳兩步的走了出來,一路垂頭喪氣的回去。想了一夜,氣得發昏。隔了一天,沈仲思還是昏昏悶悶的無精打采,隻恨著洪月娥沒有良心。

這一天沈仲思睡在床上還沒有起來,忽地傳進一個李子霄的名片,說要請他立刻過去。沈仲思不曉得是什麼事情,想著這幾天受了一肚子的悶氣,正想要到子霄那裏和他談談,便在床上起身,梳洗過了,吃過點心,直到李子霄新賃的公館裏來。

李子霄聽得沈仲思來了,叫請樓上去坐,沈仲思就覺得有些詫異,暗想:樓上是他和張書玉兩個的臥房,怎麼叫我樓上去坐?心上這般想著,就跟著家人走到樓上,徑進臥房。

沈仲思留心一看,見對麵一間房門關著,這邊房內卻不見張書玉的影兒,連娘姨、大姐都一個不見。沈仲思見了十分詫怪。剛剛走進房門,李子霄起身迎著,彼此招呼了一聲,沈仲思見他麵上一付無精打采的樣兒,正要動問,李子霄早一團盛氣的,迎著仲思,把張書玉忽然逃走並拐去許多的東西的事說了一遍,並問沈仲思可有什麼法兒,還是徑去投報捕房,還是另想別法。沈仲思聽了,方曉得書玉不見的緣故,原來也是落了他的圈套,和自家正是同病相憐,不覺啞然笑道:"原來你也上了書玉的當,怪不得要這個樣兒。但是你還沒有曉得我的事兒,我被洪月娥騙去了六千洋錢,如今躲得人影也不見一個,反串同了一個什麼流氓,說得洪月娥的本夫,翻過來吃住了我,要我還他的人,我竟一時被他們逼住了,無言可答,幸得本家娘姨等大家相勸,才得脫身出來,你想想可是笑話不是?我為了這件事整整的氣了一天,正要趕到你這裏來和你商議,不想事有湊巧,你這裏也鬧了這麼一個亂兒。"李子霄聽了大怒,不待沈仲思說完,搶著說道:"你為什麼這般無用,竟被他們吃住了,一句口也不開?洪月娥既然逃走,就該問兆富裏的本家要人,你花了六千塊錢,難道就這樣的罷了麼?你既是這般膽小,待我來和你出頭,若不把這件事兒追一個澈底澄清,我這’李’字也不姓了。"說著立起身來要邀著沈仲思同走,沈仲思連忙止住他道:"你不要這般性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且等我說完了,我們再商議。"李子霄聽了,方重新氣憤憤的坐下,倒把自己張書玉逃走的事情放在一邊,且聽沈仲思的說話。隻見沈仲思向他說道:"這件事兒實是我自家不好,過於大意了些,雖然付了他六千洋錢,卻是我親手交與月娥,此處交沒一人知道。現在月娥的人不知那裏去了,不見我的麵兒,卻串出本家娘姨等一班人來,咬定口風和我白賴,倒反問我要人。你想就是要打官司,也要有付錢的憑據,或者有什麼證人,隻是空口說白話,沒有著實的收據婚書,這樣的官司,憑你什麼利害的人也想不出個萬全之策。何必為了一個倌人,驚天動地的壞了自家的名氣?好在我們也不是吃虧不起的人,雖然花了幾千洋錢,卻也總算長了一番見識,自家認個晦氣,歎口氣兒,譬如自家病了一場也就罷了。"李於霄聽了細細想了一回,覺得沈仲思的話兒句句有理,便道:"你的事情總算就是這般罷了,我的事情你可有什麼法兒替我想想?"沈仲思沉吟了一刻道:"這件事兒據我想來,倒也狠有些棘手。你的婚書已經被他帶走,當初又沒有什麼保人,就算報了捕房,把他退了回來,堂上的官員也不見得肯將他十分嚴辦。但是在你這邊想來,你娶了他不到半月,便被他卷物私逃,別人曉得了,顯見得你是個瘟生,上了他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