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對這些沒有興趣。”孟東燃說著便掛了電話腦子裏閃出董月那張臉來,他想,陳嘉良不願說出的這位女士,八成就是董月吧。
這事倒是蹊蹺,按常規,向明書記應該阻止嘉良跟光華的合作才是,關於謝華敏跟趙乃鋅市長的傳聞,向明書記不是不知道,怎麼能反過來支持光華呢,向明書記真能大度到這份上?聯想到最近興起的幾股風浪,包括影射自己的,孟東燃越發斷定,四處傳播有關謝華敏謠言的,肯定就是胡玥了。兩件事往起一湊,疑惑就一下清楚了。
這招高啊!孟東燃心裏轟隆一聲,感覺一棵樹在瞬間倒下看來自己對向明書記的很多幻想,都太白癡太幼稚了。耳邊又響起趙乃鋅一句話:“我跟他合作多年,也鬥爭了多年,但我承認,我不是他對手,沒辦法,天性如此。”
天性如此。這個天性指什麼?
記憶中好像趙乃鋅從未下過暗棋,他每一步棋都走在明處,盡管也狠,但狠得光明,狠得讓人心服口服。一個不下暗棋的人,怎麼會贏呢?
孟東燃苦苦地搖了搖頭。
孟東燃覺得沒有必要再回避謝華敏了,這事必須麵對麵談。他把電話打給謝華敏,說了一個地方,讓她晚七點半在那等他。
謝華敏風姿綽約,她立在江畔紫雲閣茶坊門口,翹首相望,微風中她的樣子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幾眼。漂亮女人多得是,但能把漂亮打造到一定境界的女人,就不多了。遠遠地有人衝她吹口哨,謝華敏衝那人溫暖地笑笑,這聲口哨讓她想起了少女時代,想起了那段多情而又混亂的歲月,她的身子熱起來。其實這時候她的心情跟那個年代一樣,渴望而又混亂,期待什麼卻又恐懼著什麼……
孟東燃遠遠就看見了門口那道風景,一股好奇心湧來,他想遠距離看她一會兒。這麼多年了,他跟謝華敏大多時候都是在飯桌上相遇,飯桌上的女人並不是一個真實的女人,即便到了她公司,他們也各自扮演著該扮演的角色,很少坦然地把自己呈現給對方。這個世界總要強迫人戴上某種麵具,麵具戴久了,有時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誰。他讓董浩把車停下,透過車窗,靜靜地注視著,仿佛在欣賞一幅油畫。孟東燃不知道這個人特殊在哪裏,但他分明感覺到,謝華敏身上,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在吸引著他,讓他常常在不該搖晃的地方搖晃,在不該動情的時候動情。他知道這樣很危險,卻沒法阻止自己,他更知道感情遊戲不是他這種男人玩的,玩不起也不值,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想這個女人。董浩也認出是謝華敏,坐在前麵,大氣不敢喘。後來孟東燃下車,衝董浩說:“你回吧,不用接我了。”董浩這才如釋重負。
謝華敏邁著款款的步子走下台階,衝他伸出手:“主任好。”孟東燃象征性地握了下,斂起內心的欲望和雜想,平淡地說:“你到的早。”
“我也是剛到。”謝華敏馬上恢複出光華老總的樣子。老練沉穩,跟剛才石階上左顧右盼的女子判若兩人。
這家茶坊是簡學兵妹妹王紫雲開的,孟東燃平時照顧她不少生意,裏麵的服務員還有大堂都跟他熟,看見他,大堂熱情地迎上來,將他們請進一雅座。
點了咖啡,還有幾樣小吃,孟東燃對大堂說,他們談點事,不希望被打擾。大堂點頭走後,謝華敏開了句玩笑:“大主任一本正經,人家小女孩會怕的。”
“是麼?”孟東燃問了一句,又自言自語道:“現在誰還怕誰啊,尤其她們。”謝華敏矜持地笑笑,調整下坐姿,等待孟東燃切入正題。
“約你來沒別的事,關於嘉良,能不能調整一下思路?”孟東燃說。
“怎麼調整?”謝華敏歪著脖子,她滿心以為,孟東燃今天約她,是為她祝賀的。
“如果我提出讓光華放棄,你會怎麼想?”孟東燃開門見山,今天這道關必須闖過去。
“放棄?”謝華敏登時變了臉色,聲音也變了形:“您別嚇我啊,孟主任,我都做好接收的準備了。”
“事情緊急,我希望光華這次能姿態高一點。”
謝華敏臉色越發難看,想不到興衝衝來,會聽到這樣的話。半天,她艱難地咬住嘴唇,用目光質詢著孟東燃。孟東燃害怕這樣的目光,很多話是不能講到明處的,甚至點一下都不行,光華能不能放棄,全看謝華敏對他的信任度了。
“已經……決定了?”半天,謝華敏啟齒問。
“差不多吧。”孟東燃避開謝華敏海水一樣的目光,抬頭望著遠處。
壓抑、沉悶,呼吸都覺艱難。過了那麼一刻鍾,謝華敏捧起咖啡,用勁喝了一口,道:“不知我能不能問,是主任您的意思還是……”
“是我突然作出的決定,跟別人無關。”孟東燃回答得很認真,就像扔出去一塊石頭,然後等石頭撞擊水麵的聲音。
奇怪的是,謝華敏什麼也沒說,專心致誌把玩著咖啡杯,仿佛咖啡裏麵有答案。
他們就那樣默無聲息坐了一個小時,喝光了咖啡,吃完了小吃,直到分手,謝華敏都沒給孟東燃一個明確的答複。
第二天一早,李開望興衝衝地跑來找孟東燃,說光華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