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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薑少安說話了,他道:“返工還有誤工,造成的損失至少也不下三百萬,還不包括這批水泥,我這次是讓這假水泥害慘了,小企業哪能經得住這打擊。”

“三百多萬,怎麼算的?”劉澤江驚起眉頭,他沒想到姓薑的會獅子大開口。

“所有賬都在這裏呢,二位領導可以過目。”說著,薑少安要把一大堆資料往茶幾上放,讓王副縣長製止了。

“損失事小,隻要領導不追究縣裏的責任,我就代表縣裏感謝二位,後續問題,我們想辦法解決吧,不給領導添麻煩了。”

薑少安臉上明顯掛著不高興。

這事如果姓薑的不高興,其他人也甭想著高興,孟東燃想了會,道:“薑老板的意思呢?”

薑少安扭捏了一下,紅臉道:“我沒啥意見,隻要縣裏支持,怎麼著都行。”

“要是縣裏支持不了呢?”孟東燃又緊逼一句。

“那……”薑少安低頭不語了,不過他的神情告訴孟東燃,如果市、縣不承擔損失,這事就看著辦吧,反正他不怕。

孟東燃心裏有了底,薑少安果然是早有預謀。從王學兵手裏拿這批水泥的時候,人家就已想好對策。孟東燃甚至想,包括到第幾層用這水泥,用了之後如何讓監理方發現,然後停工,然後向上彙報,都是薑少安兵一手導演的。王副縣長可能知情,也可能被薑少安蒙在鼓裏,這些並不重要,因為他相信,薑少安是衝他來的,目的還在更多的工程或項目上。

商人的目的往往簡單而直接,因此也就少了許多看不清摸不透的東西,對孟東燃這種久經官場風雲的人來說,這種招數實在太小兒科。

孟東燃暗鬆一口氣,薑少安這番拙劣的表現,讓他再次堅信,王學兵不會把水泥銷到別處,這就好,單一個望江小學,還不至於把他逼到絕境。

他在心裏算了一筆賬,拋開薑少安購買劣質水泥的錢,單就工程損失而言,應該在二百萬左右。這筆賬薑少安自己要承擔一半,對一個居心不良的人,讓他放點血是應該的。另一半,他腦子裏冒出王學兵的影子。

該死的王學兵!

空氣凝結下來,誰也不說話,王副縣瞅瞅二位領導,又瞅瞅薑少安,顯得非常難受。孟東燃覺得差不多了,才道:“這樣吧,你們再議一議,拿出一個解決方案來,望江小學肯定要修,但怎麼修,由誰來接著修,縣裏最好明確一下,至於這次事故,該誰承擔的責任,就毫不客氣讓他承擔便是。其他方麵,該追究的,縣裏依法追究便是,我個人堅決支持。秘書長,你說呢?”

劉澤江順著話道:“我同意孟主任的意見,發生這樣的事,實在不應該,不論工程建設方還是施工方,都要認真總結,堅決杜絕類似事件的繼續發生,工程質量馬虎不得,尤其是學校,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嘛,如果我們給孩子連一所放心學校都建不了,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

這話雖然說得婉轉,力量卻擺在那裏。薑少安臉上白一陣赤一陣,二位領導軟綿綿的敲打話,讓他心裏陣陣發毛,會不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就這樣吧,我跟秘書長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接著聊。”孟東燃見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劉澤江也跟著起身。王副縣長急了:“怎麼能走呢,飯都準備好了,薑總,快請二位領導到包房。”

“主任,秘書長,怎麼著也得賞個光啊……”薑少安這才慌了,急忙站起,堵在劉澤江前麵。

孟東燃很厭煩這個小癟三,他向來不喜歡出損招的人,特別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損招。“飯留著你們自己吃吧,我跟秘書長還要去其他工地轉轉。”說完,斷然出門。

王副縣長幾個追出來,臉上全是驚慌之色。

“孟主任,劉秘書長……”

孟東燃和劉澤江已經上了車。

回來的路上,孟東燃和劉澤江都選擇了沉默。對孟東燃來說,他要考慮這事最終怎麼解決,讓三江縣暗中彌補損失顯然不可能,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關鍵是王副縣長沒這能力,畢竟隻是一分管教育的副縣長,能把事情壓到這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再為難他。從他這個渠道處理幾百萬,當然不成問題,多給兩項工程啥都出來了。可薑少安這種人,貪婪無度,陰險狡詐,沾不得。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這錢自己出。劉澤江卻想著另外一些事,前幾天他無意中聽到趙乃鋅跟省裏一位要員的通話,電話內容好像涉及到桐江下一步班子,中間趙乃鋅提到過孟東燃。那個電話讓他揣摩了很久,難道桐江班子要大動?今天這件事讓他更加堅信,桐江正在發生著什麼,趙乃鋅跟孟東燃在背著整個桐江運籌著什麼。

劉澤江也是在官場中紮過猛子的人,但眼下桐江這個謎局,真是把他困住了。他很想聽孟東燃透透風聲,好讓自己早有準備,在下一步變局中獲點利。

車子穩穩當當走在路上,天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雨霧繚繞中,桐江城像一幅潑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