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著垂柳,吹起了湖水中一陣漣漪。
郭大路還是慢慢地向前走,一麵剝著蓮子,一麵哼著小調。
走了不算很近的一段路,他才忽然回頭。
他立刻發現有個手裏捧著個破碗的乞丐,而且果然是個麻子。
他一回頭,這麻子立刻躲到樹後。
這麻子盯梢的技術並不高明,若不是郭大路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胡思亂想,早就已經應該發現他了。
這麻子是不是水柔青說的那個麻子?
郭大路有意無意間轉回頭,朝這麻子走了過去,走得很慢。
他準備快走到時,再一下子跳過去,抓住他。
誰知道這麻子居然也有了警覺,立刻也往回頭的路走。
郭大路的腳步加快,他的腳步立刻也加快。
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麼多人的麵前,若是施展起輕功,未免有點不像話。
郭大路隻有放大腳步,在後麵追。
本來是他盯著郭大路的,現在反而變成郭大路在盯他的梢了。
船上的小姑娘,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跑過去,滿臉都是吃驚之色。
她實在不懂,為什麼捕頭不去抓強盜,強盜反而追捕頭。
對她說來,這世上無法解釋的事實在太多,所以她總是覺得很煩惱。
等她年紀漸漸大了,懂得的事漸漸多了,她才明白,還是以前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活得快樂些。
初夏,正是遊湖的時候,湖岸上紅男綠女,遊人如織。
遊客多的地方,乞丐自然也特別多--出來玩的人,出手總是比較大方些,尤其是在身畔還帶著個如花美眷的時候。
所以人叢中東也有個乞丐,西也有個乞丐,這本是他們的旺季,連最懶的乞丐都出動了。
那麻子在人叢中鑽來鑽去,有好幾次郭大路都幾乎被他甩掉。
幸好郭大路的運氣不錯,每次到了緊要關頭,總是湊巧看到了他臉上的麻子。
相貌特別的人,本就不適於盯別人的梢。
到後來這麻子似也被追得急了,索性離開了湖區,向人少的地方走。似乎想將郭大路誘到荒僻無人處,好好修理一頓。
郭大路非但一點也不在乎,反而追得更起勁。
他本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抓住這麻子問個清楚,問問他是不是認得燕七,知不知道燕七的下落。
郭大路的確已從棍子那裏,學會了幾手要人說實話的本事。
他本來以為很快就能追上這麻子的。
誰知這麻子非但走得很快,體力也很好,就好像永遠也不會累似的,居然愈來愈快。
郭大路反而覺得有點吃不消了,最近他過的那種日子,過一天就可以令人老一年。
他忍不住叫了出來,大聲道:“喂,你別跑,我並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不過有幾句話想要問問你。”
這麻子本來沒有真的跑,聽到這句話,反而放開腳步飛奔了起來。
乞丐本就常常會被追得滿街亂跑的,無論是被人追,還是被狗追,別人看到都不會覺得奇怪。
但一個穿得整整齊齊的人,在街上追著個乞丐亂跑,好像就有點不像話了。
他知道已有人開始注意他,其中好像還有兩個真的捕快。
他們本就是在附近巡邏的,這時已準備來攔住郭大路,問個究竟。
郭大路隻要被人一攔,這麻子立刻就會跑得蹤影不見。
這是他唯一的線索,他絕不能輕易放過。
他眼珠子一轉,突然先發製人,指著前麵跑的麻子大呼道:“這要飯的是個小偷,誰幫我抓住他,賞銀二十兩。”
最後的一句話,果然很有效,那兩個捕快不等他說完,已掉轉頭,去追那麻子。
還有些人也幫著在旁邊起哄。
這麻子似已真的著了急,突然一縱身,從五六個人的頭上飛了過去,躥上了前麵的房脊。
他輕功之高,居然是江湖中第一流的身手。
這一來連不想管閑事的人也起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