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這個世界都知道(1 / 3)

那一日,是阿衡到B市第二年的秋日。他們一起爬山,少年時的隨想興起。走了很久很久,阿衡一直向山頂爬去,這是很累很累的時候,最後的堅持。她沒有想過轉身,身後卻傳來這樣的埋怨:“唉,累死老子了,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要上山……”不是你嗎?阿衡笑,微微側過身子,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另一側卻有一隻同樣伸出的手。是思莞。言希愣了,阿衡微笑著,想要若無其事地縮回手,卻被言希伸手抓住:“呀!你個沒良心的丫頭,我在後麵快累死了,現在才想起來!”思莞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縮回手。“哥!”爾爾跑在最前麵,此刻轉身,笑容燦爛地對著思莞招手。思莞溫和地看了言希一眼,大步走向思爾。阿衡笑,覺得拉著言希,像拉著一隻豬仔。“言希,你到底在包裏塞了什麼東西,看起來這麼沉。”“也沒什麼,就是我的豬頭拖鞋外加睡袋外加零食外加十幾本《最遊記》。吼吼,我是三藏!”言希擺了三藏拿槍的帥氣冷酷姿勢,吹去指尖虛無的硝煙,表情認真而小白。阿衡想要吐血:“我們隻是在山上露宿一晚,不是小學生春遊!!”言希抓著阿衡的手,沒骨頭的德性,走得磨磨蹭蹭,耍賴的模樣:“還不都一樣嗎?”容顏若花,換回男裝的Mary瞥了身後吵鬧不休的兩人,笑著開口:“思莞,你完了。”思莞表情隻是溫和,不鹹不淡地開口:“Mary,你是在幸災樂禍嗎?”Mary食指慣性地撩了鳳尾:“思莞,我可是事先警告過你的。”思莞望了望遠處慢慢染紅的楓葉,輕笑:“不會是阿衡。她和言希的緣分不夠深。”Mary語氣微微帶了嘲弄:“是啊,你的緣分夠了,整整十七年呢,如果不出什麼岔子,鐵定是一輩子的發小!”“發小”二字,是吐出的重音。思莞不作聲,思爾在一旁冷笑,卻隻裝作沒有聽到兩人刻意壓低的聲音。“靠!你們別磨蹭了行不行,一會兒上山,天都黑了。”辛達夷爬得吭吭哧哧,自是注意不到身後的暗潮洶湧。“帶打火機了嗎?”思莞問。“毛?”辛達夷傻眼。“打火機。”陳倦挑了眼角,不屑的語氣,“別告我你丫沒帶,咱們今兒晚上可要凍死在明山上了。”明山位於市郊,因為人工雕琢得少,大半是自然生成的景,再加上地勢和海拔都符合山的原生態味道,很招人青睞,尤其是春秋兩季,來這裏遊玩的人很多,但是,興許覺得不夠安全,露營的卻很少。“老子沒帶怎麼著了吧!我嘁,你倒是帶了,拿出來讓老子瞅瞅呀!”辛達夷不涼不熱地堵了回去。陳倦冷哼:“本來就沒有指望你的打算!”轉身,略顯尷尬地喚了阿衡,“阿衡,帶火機沒?”阿衡被某豬仔折騰得滿腦門子汗,拖家帶口回答:“沒帶。沒事兒,山上有打火石。”辛達夷笑:“為毛每次感覺有阿衡在,什麼都不用擔心呢?”思爾扯了嘴角:“陸流在的時候,這話我好像聽過。”辛達夷耙耙黑發,有些恍然:“這麼說來,陸神仙和阿衡是有幾分相像。”思爾搖頭:“錯了。是阿衡和陸流哥像。”Mary輕飄飄地嘲諷:“辛狒狒,我罵你一聲‘狒狒’又哪裏虧了你?”後知後覺到如此。那種溫潤華彩,那份聰慧淡情,他本以為離了美國,離了維也納,這世間再難得。可是,歸國,卻奇異地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他一直在旁觀,想要看看她會走到哪裏,可惜終究未到與那個男子分庭抗禮,再成長一些,這個故事,興許會更加有趣。終於到了山頂。阿衡隻剩出的氣兒,癱在大青石上,指著一旁嘚瑟的少年:“言希,你先不吃零嘴,歇會兒成不成?”這紅衣少年盤坐在地上,卻恨不得把腦袋塞進包中,扒扒扒,我扒:“排骨,我的小排骨,在哪裏,你丫出來,出來!”阿衡吸吸鼻子,嗬嗬,幸虧提前把飯盒裏的排骨藏了起來。這廂沒得意完,那廝已撲了過來,阿衡護住背包,大義凜然,儼然董存瑞炸碉堡。“阿衡,女兒,衡衡,我就吃兩個,呃,不,一個,就一個,嘿嘿……”言希覥著臉撒嬌。眾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辛達夷把香蕉皮砸了過去:“我靠,言希你丫惡心死人不償命是不是?!”阿衡忍笑,拉住擼了袖子齜牙的言希,板著臉:“你坐在這兒,乖乖待五分鍾,就給排骨吃。”“好。”言希笑眯一雙大眼睛,晃著一口白牙乖巧無比。Mary抖抖:“Gosh,這還是言妖精嗎?”思莞笑:“你還不習慣嗎?阿希瘋的時候能群魔亂舞,乖的時候就是領小紅花的乖寶寶。”思爾哼:“言希哥,我可是習慣了十六七年還沒習慣起來,更何況是Mary,習慣了才不正常。”辛達夷點頭附和,就是就是。言希有些尷尬,看著思爾,全然沒了平日的毒舌,隻是不自然地笑著。來時,大家帶的吃的都不少,坐在楓樹下,鋪滿了樹影。吃飯時辛達夷、Mary鬥嘴,權當了佐料,一頓飯,笑聲不斷。上山的時侯,有些遲,現下,吃完飯,太陽已經西斜,掛在明山上緩緩墜落,等著海岸線,溫暖陷入,期望著酣眠。“拾些柴回來吧。”思莞仰頭,望了天色,開口。六個人,分了三組,辛達夷、Mary,言希、思爾,思莞、阿衡。阿衡看了思莞一眼,雖奇怪這樣的分組,卻未說什麼,隻跟著他,走向東麵。明山前幾日剛下過雨,樹枝被打落了一地,踩在上麵,軟軟的,很舒服,隻是樹枝大多未幹,拾起來有些麻煩。“阿衡,你看看前麵。”思莞想起了什麼,笑著指了指前麵。“什麼?”阿衡怔忡,細細辨了聲,“哦,小溪嗎?”隨著楓葉掉落,潺潺流淌著溫柔的聲音。思莞點頭:“還是兩年前,初中畢業旅行時,言希發現的。”阿衡搓掉了幹柴上的枯葉,眯眼,笑著:“那時,他已經回來了?”“嗯?”思莞微微睜大了眼睛,眉頭微皺,是詢問不解的姿態。“休學。”“嗬,那個……是……言希那時已經回來了。”思莞微笑,低頭,右手指尖微微觸到心髒的位置。一時無話,撿完回去,大家也都回來了。達夷、Mary撿的還成,大半能用。至於言希、思爾撿的,大半不能用。“想也知道。”思莞笑睨大少爺、大小姐,“所以,把兩個麻煩精分到一起,才不會惹事。”一個冷笑,一個不屑,這樣看起來,倒有幾分相似。大抵富貴出身的孩子都有這樣被嬌寵而無所事事的本領。阿衡想了想,隻是笑。天色愈黑,月上中天,樹葉搖晃起來,沙沙的,隨風,在耳中盤旋。找了打火石,全權由阿衡處理。她幼時常隨養父在山上過夜,拾柴生火這些零碎的活兒,手熟了,並非難事。阿衡讓大家折了幹柴,錯落著,堆了起來,拿起打火石,輕車熟路地蹭了好幾下,湊向柴堆。一個細碎的火花,瞬間,燃了起來,明豔豔地,點亮了山頂和少年們年輕的麵龐。辛達夷、言希歡呼,兩人牽手抽風,鬧喚著,跳起了草裙舞。移動,章魚手。晃蕩,移動,章魚手。晃蕩,嘴裏卻學著人猿泰山的經典嘶吼。剩下的人,黑線。唉,亂七八糟的。“我敢打賭,泰山都沒有我家女兒厲害。”言希展開懷抱,笑得小虛榮心高昂。“又不是你丫!快,下麵觀眾看著呢,跟上節奏!”辛達夷齜牙,亮晶晶光鮮的笑容,拉住言希,甩著手,繼續草裙。思莞、思爾笑得前仰後合。阿衡無奈,掩臉。“一對智障兒,嘁!”陳倦直撇嘴,但是,眼中的笑意卻好看溫存。倆傻小子鬧完了,大家圍著篝火,坐了一圈,辛達夷興致勃勃:“嘿嘿,咱們講鬼故事吧,多好的氛圍,多好的情調啊。”思莞、陳倦都是膽大的,思爾雖然自幼體弱多病,但個性卻是不服軟的,於是大家點了頭,表示讚同。阿衡自是無什麼不妥,隻是扭頭,言希似乎受了重大打擊,全身僵硬。“言希哥,可是一向怕這些鬼呀神的。”思爾笑。言希怒:“誰說本少害怕!”“那我可開始講了哈!”辛達夷怪笑,“今天老子講的,可是真實發生在明山上的事兒。”眾抖,言希哆嗦,哆嗦,無限哆嗦……“三年前,有這麼一群學生,和咱們一樣,到明山來露營,結果,第二天回去,坐公交的時候,有一個辮子特別長的姑娘上車的時候,辮子被車門夾住了,然後,車啟動了……”“然後呢?”言希揮手揮了一腦門的冷汗。辛達夷故意嚇言希,壓低了語調:“然後,那長辮子姑娘就被公車活活拖死了。”言希被唬得滿腦門都是汗。阿衡皺眉,覺得這故事似曾相識……大家卻是聽得聚精會神,大氣不敢出。“又過了幾年,又有一群膽大的學生聽說明山鬧鬼,還是一個長辮子的女鬼,趁著畢業旅行,到了明山旅遊,尋找那個女鬼。其中有一個特別膽大的,甩了大家,自己一人獨自尋找,結果,到了深夜,還是沒有找到……”達夷滔滔不絕,講到稍微嚇人的地方,就故意大聲,製造音效。言希呆呆地看著辛達夷,汗啪啪地往下掉。阿衡笑,輕輕用小指勾了勾言希的小指,噓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彎腰起了身。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達夷身上,根本沒有發現阿衡的躡手躡腳。“結果,有人在背後拍那個學生的肩,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後傳來幽幽的嗓音……”辛達夷唾沫亂飛。“你是在找我嗎?”幽幽的嗓音傳來。有人拍了辛達夷的肩。辛達夷轉身,呆滯了三秒鍾,尖叫:“有鬼嗷嗷嗷嗷!!!”抱頭飆淚!!!眾人呆,望著那“鬼”,若無其事地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