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誰是西施?
這問題無忌一直拒絕去想,拒絕猜測,就算有人告訴他,他也會拒絕去聽的。
他根本不想知道這秘密。
因為這秘密的關係實在太大,知道了之後,心裏難免會有負擔。
他更不想讓這個人,為了他而受到連累。
可是現在這“西施”仿佛已出現了,而且正是為了救他而出現的。
如果不是“西施”替他引開埋伏,現在他很可能已死在樹林裏。
如果不是“西施”睡在他床上,替他掩護,現在他無疑是嫌疑最重的一個人,唐缺很可能已對他下手。
但是“西施”隻有一個。
替他引開埋伏,替他作掩護的卻有兩個人,另外一個人是誰?
無忌又混亂了。
不但混亂,而且後悔!昨天晚上,他實在不該冒險的。
他的輕舉妄動,不但讓“西施”受到連累,而且連累了無辜。
如果唐缺要殺唐家的人,不管殺錯了多少,他都不會難受。
那二十九個外來的商旅和遊客,如果也因此而死……
他不願再想下去。
他發誓,從今以後,絕不再做沒有把握的事。
但是“有把握”的機會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來呢?他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接近上官刃?就算有了機會,是不是就能有把握將上官刃置之於死地?
他還是沒有把握,完全沒有把握。
現在他雖然已到了唐家堡,距離他的目標卻還是很遠。
前麵還有好長好長的一段路要走,這段路無疑要遠比他以前走過的更艱難,更危險。
他是不是能走得過去?
無忌忽然覺得很疲倦,疲倦得甚至想拋開一切,疲倦得甚至想哭。
他不能拋開一切,也不能哭。
但是他至少可以睡一下。
他閉上了眼睛,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往下沉,沉得很慢,卻很深,很深……
02
窗戶半開。
窗外一片青綠,空氣幹燥而新鮮。
忽然間,一個人燕子般從那一片青綠中掠入這窗戶。
一身華麗的緊身衣,一張英俊的臉,行動輕捷而靈活,遠比他平時的表現快得多。
他的手裏緊握著一把刀。
他一步就躥到無忌床頭,他手裏的刀鋒對準了無忌的咽喉。
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雪亮的刀鋒在陽光下閃動。
可是這一刀並沒有刺下去。
無忌也沒有動。
他並沒有睡著,這個人一進來他就已發覺。
他在奇怪。
以這個人現在行動的輕捷靈活,他那一拳是絕不可能打在他鼻上的。
那一拳卻的確打在鼻子上了,他的鼻子已經被打得破碎而扭曲。
他為什麼要挨這一拳?是不是因為他故意要無忌低估他,他才有機會來行刺?
無忌的確低估了他。
也許大多數人都低估了他,都認為“小寶”隻不過是唐缺一個沒有用的“朋友”而已--也許對唐缺有用,對別人來說,卻是絕對無用的。
可是現在這個沒有用的人,卻表現得遠比任何人想象中都矯健冷靜。
他握刀的手絕對穩定,他的臉上連汗珠子都沒有一粒。
無忌已張開眼,冷冷地看著他。
“你……”
“當然是我。”
小寶的聲音也同樣鎮定:“我說過,我一定要殺了你!”
無忌道:“我記得。”
小寶道:“我現在來殺,隻因為白天殺人比晚上容易。”
無忌道:“哦?”
小寶道:“因為無論誰在白天都比較疏忽,晚上的警戒反而嚴得多。”
無忌道:“有理。”
小寶道:“所以現在如果有人來,有人發現了我,我就是來殺你的。”
這句話說得很怪。
無忌忍不住問:“如果沒有人發現你,也沒有人到這裏來呢?”
小寶忽然一笑,道:“如果我真的要殺你,又何必自己出手?”
他笑得很奇怪,也很神秘,忽然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唐家堡裏有多少人想要你項上這顆頭顱?”
無忌也笑了笑,道:“他們要我的頭顱幹什麼?”
小寶笑得更神秘,聲音壓得更低,又道:“你知不知道趙無忌的頭顱現在市價是多少?”
無忌的臉色沒有變。
他已經把自己訓練得變成一個完全沒有表情的人。
但是他的瞳孔已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