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道:“知道什麼?”
唐缺道:“如果有人知道趙無忌公子到了唐家堡,唐家竟沒有一個人好好地接待你,我豈非要被天下人恥笑?”
曲平道:“可是我既不姓趙,名字也不叫無忌。”
唐缺道:“你不是趙無忌?”
曲平道:“我不是。”
唐缺歎了口氣,道:“如果你不是趙無忌,誰是趙無忌?”
他忽然回頭,吩咐家丁:“你們能不能派個人去替我把牛標請回來?”
牛標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禿頂大漢,一雙眼睛很有神,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
他剛才也在這裏吃飯,就坐在曲平對麵,吃得又多又快,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被牽連到這件是非中。
唐缺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才問道:“你就是牛標?”
牛標道:“我就是。”
唐缺道:“你是幹什麼的?”
牛標道:“我是三泰鏢局的鏢師,已經在三泰待了十來年。”
唐缺道:“你到這裏來有何公幹?”
牛標道:“我常來,因為這家客棧的管事是我的大舅爺。”
唐缺微笑,道:“原來你也是唐家的女婿。”
這家客棧是屬於唐家堡的,客棧的管事叫唐三貴,也是唐家的旁係子弟。
唐缺道:“你雖然是唐家的女婿,但是我若有話問你,你也得實說,絕不能有半句虛言。”
牛標道:“江湖中的朋友都知道,我牛標別的好處沒有,卻從來不敢說謊。”
唐缺道:“好,好極了。”
他忽然指著曲平,道:“我問你,你以前見過這個人沒有?”
牛標毫不考慮,立刻回答道:“我見過。”
唐缺道:“在什麼地方見過?”
牛標道:“是在保定府的一家酒樓上。”
直到現在,無忌才明白唐缺為什麼要找這個人來問話。
保定府正是大風堂的主力所在地。
唐缺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牛標道:“算起來已經是兩年以前的事了。”
唐缺道:“兩年前見到過的一個人,你兩年後還能記得?”
牛標道:“我對他的印象特別深。”
唐缺道:“為什麼?”
牛標道:“因為當時還有個人跟他在一起,那個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唐缺道:“那個人是誰?”
牛標道:“那個人就是大風堂三大堂主之一,江湖中人人看見都害怕的老狐狸--司空曉風!”
他說的是實話。
趙無忌都看得出他說的不假,因為曲平的臉色已有點變了!
牛標道:“那天我們是特地去向司空曉風賠罪的,因為我們有趟鏢經過保定時,一時疏忽,忘了到大風堂去投帖子,大風堂就有人傳出話來,說我們這趟鏢的安全,大風堂不再負責。”
唐缺歎了口氣,道:“你們也未免太大意了,江湖中誰不知道大風堂的規矩一向比衙門還大,你們有多大的本事?敢這麼張狂?”
牛標道:“我們自己也知道闖了禍,所以才急著去找司空大爺賠罪。”
唐缺道:“他怎麼說?”
牛標道:“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唐缺道:“那你們豈非慘了?”
牛標道:“幸好當時有這位公子在旁邊,若不是他替我們求情,我們那趟鏢隻怕休想能走得出保定府。”
唐缺指著曲平,道:“替你們求情的人就是他?”
牛標道:“是的。”
唐缺道:“你沒有看錯?”
牛標道:“我絕不會看錯。”
唐缺道:“就因為有他替你們求情,司空曉風才沒有追究你們的無禮?”
牛標道:“不錯。”
唐缺笑了笑,道:“這麼樣看來,他說的話連司空曉風都要買賬的。”
他又用那尖針般的笑眼盯著曲平:“這麼樣看來,你的本事倒不小。”
曲平一向非常鎮定,非常沉得住氣,可是現在他的臉色也已發白。
那天司空曉風故意要讓他替“三泰”求情,本來是為了要建立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讓江湖中的朋友對他尊敬感激。司空曉風的作風一向是這樣子的,隨時都不會忘記提攜後進。
當時他當然絕不會想到,這麼做竟反而害苦了曲平。
唐缺悠然道:“如果你不是趙無忌,你是誰?和司空曉風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聽你的?”
現在曲平還能說什麼?他隻能說:“我不是趙無忌!”唐缺道:“你還不肯承認?”
曲平道:“我不是趙無忌。”
唐缺道:“你還不肯承認?”
曲平道:“我不是趙無忌。”
他已下了決心,不管唐缺問他什麼,他都隻有這一句回答。因為他的確不是趙無忌。
隻有無忌才知道他不是趙無忌。
他是不是也知道站在唐缺身旁的這個人才是真的趙無忌?
如果他把真的趙無忌指認出來,他當然就可以安全脫身了。
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每個人都難免怕死的,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是會把無忌出賣?
無忌不敢確定,連曲平自己恐怕都不能確定。
這時唐缺居然又暫時放過了他,又回頭去吩咐他的家丁:“你們能不能派個人去把唐三貴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