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月二十四,正午。
趙無忌終於見到了上官刃!
上官刃身高八尺,寬肩長臂,每跨出一步,都要比別人多五寸。
他自己計算過,他每一步跨出,都正好是一尺七寸,絕不多一寸,也絕不會少一寸。
他對自己做的每件事都精確計算過,他做的每件事都絕對像鍾表般精確。
他的生活極有規律,自製極嚴,每日三餐,都有定時定量。
他不但吃得很少,連水都喝得不多,平時連滴酒都不沾唇。
現在他還是獨身,從不接近女色,別人沉迷的事,他完全都沒有興趣。
他的興趣隻有兩個字--
權力!
無論誰看見他,都絕對可以看得出他是個極有權力的人。
他沉默寡言,態度穩重冷酷,無論在什麼時候出現,都顯得精力充沛,鬥誌旺盛,一雙炯炯有光的眼睛,更好像隨時都能看透別人的心。
但是他居然沒有看出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是趙無忌。
無忌實在變得太多了。
無忌又坐下。
他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
要忍!要等!不等到絕對有把握的時候,絕不輕易出手。
上官刃正在用一雙利刃般的銳眼盯著他,忽然問道:“剛才你心裏在想什麼?”
無忌道:“我什麼都沒有想!”
上官刃道:“那麼你早就應該知道我是住在這裏的。”
他轉過頭去看牆上掛的一副對聯。
滿堂花醉三千客,
一劍光寒四十州。
筆法蒼勁而有致,上款寫的正是:
刃公教正。
上官刃冷冷道:“如果你心裏什麼事都沒有想,怎會連這種事都沒有注意到?”
無忌淡淡道:“那也許是因為我在別人家裏時,一向很少東張西望。”
上官刃不說話了。
無忌道:“我也不是個喜歡吟詩作對的風雅之士,所以……”
上官刃道:“所以怎麼樣?”
無忌忽然站起來抱拳道:“再見。”
上官刃道:“你要走?”
無忌道:“閣下要找的既然不是我這種人,我為什麼還不走?”
上官刃盯著他道:“你是哪種人?”
無忌道:“閣下若是有知人之明,用不著我說,閣下該看得出我是哪種人,閣下若連知人之明都沒有,我又何必說?”
上官刃又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道:“很好。”
他轉過身,麵對唐缺,態度已變得比較溫和:“這正是我要找的人!”
唐缺笑了。
上官刃道:“我叫人去收拾後院,明天他就可以搬過來。”
唐缺笑道:“那麼現在我就可以去吃飯了。”
上官刃道:“大倌為何不留在舍下便飯?”
唐缺立刻搖頭道:“你叫我做什麼事都行,叫我在這裏吃飯,我可不敢吃。”
上官刃道:“不敢?”
唐缺道:“我怕生病。”
上官刃道:“怎麼會生病?”
唐缺道:“吃多了素菜,我就會生病,一頓沒有肉吃,我也非病不可,而且一定病得不輕。”
他歎了口氣:“今天你午飯的四樣菜,沒有一樣是葷的。”
上官刃道:“你怎麼知道?”
唐缺道:“剛才我已經去打聽過,民以食為天,對於這種事,我怎麼能不關心?”
02
大魚大肉又堆滿了一桌子,唐缺又在開懷大嚼。
無忌實在不能想象,一個剛吃過那麼樣一頓早點的人,現在怎麼能吃得下去。
唐缺吃得下去。
等到兩隻雞都已變成骨頭,一碗粉蒸扣肉也已蹤影不見了的時候,唐缺才停下來,看著無忌,忽然道:“我同情你。”
無忌道:“你同情我?”
唐缺道:“我非常非常同情你。”
無忌道:“為什麼?”
唐缺道:“因為,你就要搬到上官刃那裏去了,如果我是你,連一天都住不下去。”
無忌笑了。
唐缺道:“那裏不但菜難吃,人也難對付。”
他歎了口氣:“你現在總該看得出了,上官刃是個多麼難對付的人。”
無忌不能不承認。
唐缺道:“可是那裏最難對付的一個人,還不是他。”
無忌道:“不是他是誰?”
唐缺道:“是憐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