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已變成個什麼樣的人了?長的是什麼樣子?別人為什麼會如此怕她?
無忌忽然很想看看這位人見人怕的大小姐,究竟有多麼威風、多麼可怕。
他先看到了雙喜。
這位大丫頭的威風,已經讓人受不了。
03
屋子裏烏煙瘴氣,味道嗅起來就像是個打翻了的垃圾桶。
可是屋子裏的人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
一間本來隻能容得下十來個人的屋子,現在卻擠進了好幾十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精赤著脊梁,有的臭烘烘,有的香噴噴,可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一樣。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雙喜,等著雙喜把手裏的骰子擲出來。
雙喜的手又白,又軟,又小,就像一朵小小的小白花。
她的人也一樣白白的,小小的,俏俏的,甜甜的,臉上還有兩個好深好深的酒窩。
她的小手裏抓著三顆骰子,領子上的紐扣解開了兩顆,一隻腳蹺在板凳上,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直轉。
這一把下注的人可真不少,下得最多、押得最重的,是個大麻子。
無忌見過這個人,這人是上官刃書房附近的警衛,曾經把無忌擋回去兩次。
平常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種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可是現在他卻連假笑都笑不出了,一張大圓臉上,每粒麻子都在冒汗。
這一注他押了十三兩銀子,這已經是他的全部財產。
忽然間,一聲輕叱,“叮”的一響,三顆骰子落在碗裏。
“四五六!”雙喜跳了起來大喝一聲,“統殺!”現在她的樣子看起來已經不像一朵小白花,現在她看起來簡直就像一條大白狼。
無忌從未想到一個像她這樣子的小姑娘,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麻子的臉色也變了,悄悄地伸出手,想把已經押下去的賭注收回來。
隻可惜他的手腳不夠快。
雙喜忽然轉過頭,盯著他。
“你幹什麼?是不是想賴?”
麻子的手已經抓住了那錠十兩頭的銀子往回收,已經騎虎難下了,隻有硬著頭皮道:“這一把不算,我們再擲過。”
雙喜冷笑,忽然出手,一個耳光往麻子臉上摑了過去。
她出手已經夠快了,可是她的手還沒有摑在麻子臉上,就已被無忌一把抓住。
無忌本來還遠遠地站在一邊,忽然間就已到了她麵前。
雙喜的臉色也變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人,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快的身手。她勉強忍住火氣,道:“你是來幹什麼的?”無忌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來幹什麼的,隻不過想來說句公道話而已。”雙喜道:“你說。”無忌道:“剛才那一把,本來就不能算。”雙喜道:“為什麼?”無忌道:“因為這副骰子有假,這副骰子每一把擲出來的都是四五六。”
雙喜的火氣又冒上來,隻可惜隨便她怎麼用力,都揮不脫無忌的手。
一個聰明的女孩子,眼前虧是絕不會吃的。
雙喜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眼珠轉了轉,忽然笑了:“你說這副骰子每一把都能擲出四五六?”
無忌道:“不錯。”
雙喜道:“隨便誰擲都是四五六?”
無忌道:“隨便誰都一樣。”
雙喜道:“你擲給我看看。”
無忌笑了笑,用另外一隻手抓起碗裏的骰子。
雙喜忽然又道:“你擲出的如果不是四五六呢?”
無忌道:“我擲十把,隻要有一把不是四五六我就替他賠給你一百三十兩。”
雙喜笑了。
她本來就喜歡笑,除了在賠錢的時候之外,沒事也會一個人笑上半天。
現在她更忍不住笑。
連擲十把四五六?天下哪裏有這種事?這個人一定有毛病。
無忌道:“你若輸了呢?”
雙喜道:“你若能一連擲出十把四五六,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無忌道:“好。”
他的手一放,三粒骰子落在碗裏。
“四五六”。
他一連擲了十把,都是四五六。
雙喜笑不出來了。
無忌微笑道:“你看清楚了沒有?”
雙喜點點頭。
無忌道:“你剛才不是說,我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雙喜又點點頭,臉忽然紅了。
她忽然想通了這句話的含意--這句話本來就不是女孩子能隨便說的。
無忌看著她的那種眼色,實在不能算很規矩。
雙喜忽然大聲道:“可是現在不行。”
無忌故意問道:“現在不行?什麼事不行?”
雙喜的臉更紅,道:“現在隨便你要我幹什麼都不行。”
無忌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行?”
雙喜眼珠子又轉了轉,道:“你住在什麼地方?等一會兒我就去找你。”
無忌道:“你真的會去?”
雙喜道:“不去的是小狗。”
無忌終於放開了她的手:“我就住在後麵角門外那個小院子裏,我現在就回去等你。”
老孔一直在愁眉苦臉地歎著氣,就好像已經眼看著無忌把腦袋塞進了馬蜂窩,想拉都拉不出來了。
雙喜一走,麻子就過來用力拍著無忌的肩,表示已經決心要跟無忌交個朋友。
老孔卻在不停地跺腳:“我叫你不要惹她,你為什麼偏偏要惹她,現在她一定回去請救兵去,等到大小姐去找你的時候,看你怎麼受得了。”
無忌微笑,笑得非常愉快。
老孔吃驚地看著他,道:“看起來,你好像一點都不怕那位大小姐?”
無忌笑道:“我隻怕她不去找我。”
不管那位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管她有多凶,也隻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而已。
對付女孩子,無忌一向有把握。
他這麼樣做,為的就是要讓雙喜帶著那位大小姐去找他。
他不想一輩子坐在那小屋裏吃牛皮,記賬簿,他一定要出奇兵,他算來算去,這樣做對他不會有什麼害處。
隻可惜這一次他算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