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為何要這樣……”
“大概是,怕我們造反吧。”傅友德精神業已有些失常,“為父也說不清,莫名其妙啊!”
“到今日兒才明白,何為伴君如伴虎。”
“兒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傅忠眼中淚如泉湧,“父親,兒的命是你所給,你就下手拿走吧。”
“兒啊,你畢竟是駙馬,去向皇上求求情吧。”傅友德忍不住又看一眼傅讓的人頭。
“父親,聖旨已下,求也無益。況且,兒的死能換來父親的生。”傅忠決心下定,“兒便死也值得。”
“兒啊,黃泉路上你要走好。”傅友德一狠心,揮劍又砍下了傅忠的頭。
當傅友德手提兩顆滴血的人頭,瞪著血紅的眼睛重新回到朱元璋麵前,以大將軍得勝的口氣,高聲大嗓地喊道:“萬歲,臣交旨。”
殺人如麻的明太祖,嚇得竟是後退了兩步說:“你,這真的是你兩個兒子的人頭?”
傅友德將人頭舉起來說:“萬歲請看,這個是你的女婿傅忠,這個是我的二兒子。”
“夠了!”朱元璋怒喝一聲,“想不到天底下竟有你這樣禽獸不如的父親,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
“萬歲,這難道不是你的旨意嗎?”傅友德大為疑惑地看著他的主公。
朱元璋輕描淡寫地說:“朕不過是句笑話,你怎麼就當真了?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是如何下得了手的呢?”
“別再假惺惺了!”埋在傅友德心底的火山終於爆發了,“你不就是要我父子的人頭嗎,這回遂了你的心願了。讓我殺死兩個兒子,反過來還派我一身不是。其實,你是怕我們父子日後反了你?”
“你傅友德也未必不反!”
“朱元璋,你也太狠了。”傅友德已是不顧一切直呼其名了,中橫衝直撞,那麼,以後一旦造反,誰是你的對手?
“好,好,萬歲是不放心臣的存在,臣去了也就是了。”傅友德橫過劍鋒,自刎而亡。
由於壽春公主求情,傅友德沒有被滅族,他的家小幸免於死。妻子女兒分別被發配到雲南和遼東,隻有壽春公主和她的一個兒子得免。
後人對傅友德的遭遇很是不平,有詩讚曰:壯哉傅公,忠勇一生。料敵如神,出奇製勝。威鎮敵膽,傲骨雄風。鐵騎長驅,浩氣淩空。傅友德父子三人死後,朱元璋依舊精神不爽。好像是還有一塊石頭壓在心口上,一時還挪不走搬不掉,也說不清這塊石頭它是何物,總之是感到還有什麼事未辦。這天上午天氣格外好,燦爛的陽光灑滿大地,萬物洋溢著蓬勃的生機。朱元璋隻帶著劉太監到郊外閑遊。前麵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和尚,引起了他的注意。小和尚肩搭一個粗布布袋,看樣子像是化緣的。朱元璋似乎看到了自己當年在皇覺寺做和尚時的情景,於是快步向那小和尚趕去,意欲給一筆可觀的布施。
小和尚好像步伐也加快了,一閃身走進了前麵的廟宇。朱元璋緊跟進去,這是一座破敗荒涼的寺院。大雄寶殿大半已坍塌,如來的佛像也殘缺不全,且已灰塵遮滿。全廟找遍,竟沒了小和尚的蹤影。朱元璋有些納悶;小和尚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左右觀望,殘破的西牆上,有幾行字特別醒目。他走過去細看,字跡尚且未幹,像是剛剛寫過不久。從頭看下,卻是一首七言詩:大千世界浩茫茫,收拾都將一袋藏。畢竟有收還有放,放寬些子又何妨。
旁邊簡潔的幾筆,勾畫出一個小和尚,肩上搭著布袋,那神態與方才的小和尚幾無二致。而且細看又有幾分像朱元璋當年做和尚時的樣子。後邊還有一行題款,道是布袋和尚題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