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不會再騙你(1 / 3)

毒明明已經逼在他的左手,可是現在從身體到四肢百骸都有種中毒的麻木感,仿佛剛剛恢複體力的感覺都隻是回光返照。

蘇荷西攙扶著他,也逐漸感到吃力,他身體的一半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她每走一步,小腿都忍不住打顫。

“西兒,放下我,你趕緊離開,雲南王府的人很快會找來這裏……”祁憶山依靠著蘇荷西,意識有些模糊。

“不,要走一起走!”蘇荷西倔強的回答,拉緊了他架在自己頸項上的手,緩慢的前進。

“你這個傻瓜……”祁憶山皺眉,若是他一個人被抓住,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他還有辦法跟雲南王周旋,可是若再加個她……

他就有了軟肋,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局麵。

“憶山哥哥,我知道我可能會連累你,可是我不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蘇荷西香汗淋漓,額前汗濕的發絲貼在臉頰,狼狽不堪。

“你這個傻瓜,隻有活著,我們才能在一起,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祁憶山歎息,他一直不相信什麼生死相許的愛情。

在皇宮那個陰暗的環境下,愛情隻不過是一件利用和被利用的借口。

他一直鄙視那些為愛殉情的人,可是現在,突然之間,他就可以理解他們。

“我就是一個傻瓜,憶山,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蘇荷西回頭看著祁憶山,她嬌俏的鼻尖上掛著一顆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我答應你,一定會帶著你,離開這裏!”祁憶山說話都感覺艱難,他的眼皮重若千金,用十分的毅力,支撐著自己,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西兒,你聽著,”祁憶山意識朦朧,連說話都氣若遊絲,“我們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他們會很快抓到我們……”

“我在雲南設下的聯絡總點是在北城紅樓,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胡媽媽,她會想辦法救我,並且送你出城……”祁憶山從懷中掏出一枚玄鐵令牌,令牌上滾金憶字,在陽光下璀璨生輝,幾乎灼了蘇荷西的眼睛。

她接過令牌,手微微顫抖,她知道這令牌有多少重要,憑著這令牌,可以調動他在楚國的所有勢力。

“憶山……”蘇荷西還打算說什麼,卻被祁憶山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她的聲音都猶如遙遠的地方傳來。

“西兒,快走……”他篤定的四個字,仿佛烙印般燙進她的心裏。

“憶山,你會不會像昨晚一樣騙我離開?”蘇荷西聲音哽咽。

祁憶山優美的唇角勾勒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傻瓜,這輩子,我都不會再騙你!”

蘇荷西點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將祁憶山放在草地上,“憶山哥哥,你要記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的話說完,人已經抓著祁憶山的令牌朝著遠處跑去。

雲南地界的最近三天,似乎發生了重大的變故,這裏最大的妓院紅樓被查封,紅樓所有的人,上到青樓老鴇,下到丫鬟嫖客,一律被抓入獄。

連和紅樓有關的所有青樓,全部被勒令關門,大街上四處可可見搜查追緝的官兵,一時間,人心惶惶。

祁憶山臉色陰霾的走在大街上,他知道這些人的目標是他。

那天他將令牌交給蘇荷西,告訴蘇荷西紅樓這個地址之後,紅樓就出事了。

若不是行雲中途來找他,帶著他逃竄,可能他現在已經被雲南王抓住。

他親眼看著為首逼迫他跳崖的黑衣人,帶著一個隊伍的人馬在他倒下的地方收羅。

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西兒出事了……

他心如刀絞,不顧重傷之身想要殺進雲南王府尋找西兒。

直到有人拿著他的令牌,將在鄔城,原屬他的舊部的兵馬調離那裏,接著有雲南王府的人接手鄔城。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鄔城是雲南王想要進軍京城的軍事要塞。

鄔城倘若成為雲南王的領地,那麼雲南王起事,指日可待。

京城中,流雲傳信告訴他,皇帝對他令牌的流失,勃然大怒,而且已經拆穿流雲假扮他在床上的事情。

皇後乘機發難,京城中風起雲湧。

行雲拿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著祁憶山回到京城,可是沒到最後時刻,他仍舊不相信,西兒出賣他了……

他戴著鬥笠,行走在大街上,處處氣氛緊張,微風拂過,他黑色的麵紗被卷起,露出他剛毅的下顎。

有巡邏的雲南王府侍衛拿著長矛指著他,“你是什麼人?拿下鬥笠!”

祁憶山靜靜的站在那裏,任憑侍衛的長矛指著他,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男的白衣翩然,女的鵝黃羅衫,兩人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一排長長的侍衛。

周圍的人,將豔羨的眸光投向兩人,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遠處一陣擁擠,有被侍衛盤查的路人開始逃竄,侍衛放棄盤查祁憶山,拿著長矛追去。

祁憶山靜靜的站著,看著擁擠的路人將他和蘇荷西之間的距離越衝越遠。

蘇荷西被路人幾乎衝的摔倒,蕭寒逸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溫潤的臉上掛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小心……”

他輕柔的提醒她,她緩慢的點頭,臉上毫無表情。

“西兒,你不要怪我的父親,他隻是為了,救叔父……”蕭寒逸柔柔的嗓音,仿佛充滿了蠱惑的魔力,蘇荷西再次緩慢點頭。

看著四周蜂擁的官兵,蕭寒逸歎息一聲,將蘇荷西抱的更緊,預防有人再衝撞到她。

他低頭,看著懷中失魂落魄的女子,天籟般的嗓音盤旋在她的頭頂,“西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蘇荷西沒有說話,猶如一具不會動的木偶。

“祁憶山,可能已經離開雲南回到京城了,你不可能在大街上找到他!”蕭寒逸的話,終於讓蘇荷西眸中起了一絲波瀾。

她抬頭看他,一瞬不瞬,清冽的眸子,在這一刻讓他無地自容。

他別過頭,拉住她的手,朝著雲南王府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祁憶山看著兩人親昵的背影,深邃的眸光,波濤洶湧。

旁邊行雲好不容易擠到他的身邊,氣喘籲籲道,“爺,你再不回京城,屬下真的死在你的眼前!”

祁憶山沒有說話,眼神依舊流連在遠處那對璧人的身影上,他麵無表情,薄唇輕啟,“回京……”

離開雲南,並不容易,因為祁憶山在雲南的暗裝全部被雲南王府的人摧毀,再加上最近戒備森嚴,他幾乎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伺機喬裝離開。

回到京城,又是一番驚濤駭浪在等著他,皇帝已經將流雲打入天牢,整個楚王府人心惶惶,他離開的這一個月,京城變故太多。

回到楚王府,連衣衫都來不及換下,宮中的太監已經在正廳等他,皇上在禦書房召見。

祁憶山扣好剛剛解下的盤扣,一言不發的走到正廳,他離開京城的這一個月,吃了不少苦,人都黑瘦了一圈,太監看著他,隻能歎息一聲。

路上,太監好心的提醒,自從楚王昏迷不醒之後,皇帝病倒在床,在禦醫的悉心調理之下,雖大有好轉,但是依舊龍體違和。

到了皇宮,祁憶山跪在禦書房門口,老皇帝身披明黃披肩,咳嗽著上前,將祁憶山一把扶起。

看著老皇帝蒼老的麵容,祁憶山低下頭,一時沉默不知如何開口。

出乎意料的,老皇帝並沒有責備他,隻是撫摸他削瘦的臉頰,雙眼噙淚。

父皇,終是老了……

祁憶山麵無表情,心裏卻一陣酸澀,他這趟雲南之行,除了滿心的傷痕之外,最大的收獲就是,原來,他還是愛著父皇。

跟老皇帝聊了許久,最後求皇帝放出流雲,老皇帝允諾,並且提出楚王的婚事。

祁憶山神色微微一變,隻是瞬間又恢複自然,他抿著薄唇,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憶山,你若是想要繼承朕的這個帝王,娶北瑤郡主是最好的一個捷徑……”老皇帝不斷點撥著他,循循善誘。

祁憶山抬眸看著皇帝,老皇帝拉著他坐下,看著兒子的神色,老皇帝已經了然,“你這次孤身去雲南,是不是跟姓蘇的那個丫頭有關?”

祁憶山看著光滑的地麵,表示默認。

“憶兒,看著你的神色,朕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愛情,有的隻是權利下麵的交換和利用!”老皇帝的聲音大了許多。

祁憶山看著自己的父親,嘴唇顫抖了幾下,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憶兒,朕會擬下禪位的詔書,你要切記,拿著詔書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賜死太子,軟禁皇後!”

他的聲音,讓祁憶山一駭,他抬頭看著老皇帝,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父親般,眼光陌生。

老皇帝再次握住祁憶山的手,“自古成大事者定當如此,憶兒,父皇一直以為,你夠狠夠辣,獨你有這個資格坐上皇位!”

祁憶山看著老皇帝滄桑的眸子中,閃爍的森寒光澤,倏然之間,就想起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她曾經問他,“你會不會為了皇位殺害太子哥哥?”

他當時回答她,不會……

他確實不會,盡管皇位是他蓄謀已久的,但是他寧願多走一些彎路,也不要這樣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