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茹其實是隨口說一句而已,她樂得看大房庶女的笑話。當然了若是楊艾衝動當場發作起來,她自然可以出麵調解展示她的姐妹之情了。不過她卻沒有想到楊葭竟牽著楊冰上前,將楊冰推進楊艾懷中還笑嘻嘻地道:“四姐說得對,六郎平日裏和六姐姐最親了,我這個姐姐羨慕得很,今日怎麼著也得親近一回才是呢。”
三娘子楊茵天真至極,立刻就相信了楊葭的話,忙道:“就是,我往日裏也很羨慕六娘和小六郎的親近呢,可惜我住在了祖母處,再過不久又要出閣,以後想親近都沒機會了……”說著就傷感起來了。
就是楊葭都有些無語,這樣子的話說出來,倒像是老夫人故意讓楊茵不和庶弟親近一般。她算是徹底明白楊茵做為大夫人嫡出之女還混得這般慘還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楊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雖飛快地掩飾住了,楊葭、楊艾以及楊芙卻都瞧見了,卻都沒有多說什麼。人若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必須得自己有點本事才成。無論是這古代深宅裏還是千百年後所謂男女平等的後世,都是一個道理的。楊茵作為嫡女得不到看重,雖然大夫人當年的輕忽有點責任,但是更多的卻是楊茵自己造成的。
又過了片刻,楊家二老爺楊清,字善恩,咳,合家奴仆當著麵卻隻敢稱呼其為二官人,正領著長子楊家大郎楊馮到了。隻是兩人身後竟然還跟著一個楊芊,讓屋中的女人們神色有些猜測了。
本朝文武並重,楊清於習武之上並無天賦,和其兄一樣走了讀書之路,本朝科舉同唐朝相似,設進士科以及其他三書、三史、明經、明法等科,進士科以外的各科,常合稱“諸科”。進士科最為重要,但定為三年一大比之後,每次榜上有名者僅僅三百人,故而許多人便棄進士科而攻諸科。楊清也是如此,二十年前,他參加了大名府舉行的明經科的考試,榜上有名,隻是來年春天禮部的大比中卻落榜了,又過了三年再以極後的名次被錄取,經過吏部授官為益州眉縣從七品的知縣。自小便是紈絝子弟的楊二老爺,怎麼可能做好一縣父母官呢?當年便因為鄉紳糾紛差點被打後,次年便辭官回了大名府,便再也沒有出去做官了。
隻是雖然沒有再做官,他卻依舊喜歡被人稱呼為“官人”而非老爺,若是有哪個不長眼的犯了,便得不到好果子吃。
楊大郎不但外貌肖父,就是性子也差不多,也不是愛文喜武之人,不過卻在魏縣名頭極好,也不知道是誰傳的,什麼楊家大郎才高貌好雲雲。今日,這兩父子都穿著差不多式樣的蘇綢直裰,隻顏色不一樣,外罩玄色薄紗褙子,因在家中並未戴帽子,隻帶了襆頭花巾,兩人腰係均係了式樣不一的玉環,且因相貌不俗,倒很是能鎮住人。若非楊葭已經知道這位叔父和堂兄的為人,大概也會同一些小丫頭一樣,被他們的外表給騙了過去。
“給阿娘(祖母)請安。”父子兩人行禮的動作如出一轍,看著倒是如行雲流水般很是好看,讓太夫人露出了高興至極的笑容,就是皺紋深了兩分都不在意,笑道:“你們父子倆一道過來算不得稀奇,怎麼還和五丫頭一道過來的?”
“大郎本來是該去和文友討論文章的,隻是今日得了好消息,便推了文會。正好我碰上他的小廝,問了兩句,心裏大喜,便和他一道來阿娘這兒請安了。正好在前麵園子裏碰見了掉眼淚的五娘,我這個叔父便關心了兩句,帶她一道過來了。”楊清笑道,隨即看了一眼對麵的大夫人又一揖:“見過大嫂,大嫂一路辛苦了。”
魏夫人的笑容卻有些疏淡:“謝二叔掛心,我們一路先是走水路北上的,倒是不辛苦。”
“三娘子是大嫂的親生女兒,給她送嫁,再辛苦想必大嫂您這個做阿娘的也心甘情願的。不過關心嫡女的時候,大嫂也該好好待五娘、六娘以及八娘幾個才是,她們這幾個丫頭,尤其是無娘子在家中跟著先生學習琴棋書畫以及各種規矩禮儀,哪個先生沒誇過?就是老夫人也稱讚過她的。若是五娘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大嫂好好和她說,想來她也會知錯能改的。”楊清摸著短須言辭“溫和”地給侄女兒出頭。
魏夫人的臉色當即就變得赤紅,她早就知道二房對大房不懷好意,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發難的居然是楊善恩。她忍住心中的驚駭,舉起袖子半遮著臉語帶委屈道:“二叔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說我苛待庶女了?二叔可知五娘當著她姐妹們的麵說了什麼?”她的目光掃過幾個女孩子的身上,楊葭默默地退後半步,她才不做這個出頭的人呢。卻沒有想到楊艾居然開口劈裏啪啦將事情都說了。
楊葭掃過吳姨娘變得蒼白難看的臉色,心中歎氣,楊艾太想踩下楊芊了。這麼做固然能夠取悅大夫人,但是卻得罪了二房和劉姨娘,也許連上麵坐著的老夫人都得罪了?楊葭飛快地瞥了一眼老夫人難看的臉色,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