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葭抬頭看向楊艾,不管怎麼說,這個便宜姐姐還是知道站在自己這個同胞妹妹一邊的,也不算一無是處了。
“六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等晚些時候我去找找看賠八娘一件差不多的新衣裳……”楊芙握著拳頭,心中卻在暗罵鄒先生,為什麼還不同意?難道他已經將自己當做目標,就是不肯放過自己?
鄒先生瞧著嬌嬌弱弱的楊芙,想到的卻是同這張臉極為肖似的卻冷若冰霜的容顏,隻覺得整個身子都發熱了,尤其是下身那活兒竟有戰起來的趨勢……他忙咳嗽一聲又假做嚴肅道:“這臨摹習字最是要求專心致誌,怎麼會晃動桌子翻了硯台?還弄髒了隔得不近的姐妹的衣裳?楊七娘,你這分明是故意的。哼,我雖然不是教導你們規矩禮儀的嬤嬤,卻也容不得你這等不友愛姐妹的行為!你先送楊八娘回去,晚些再回來領罰。至於楊八娘,今日就不必再過來了,自己將字帖臨摹十張便是了。”
楊芙身子微微一抖,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已經握成拳頭的小手,心中大恨,麵上卻是躬身應了。
楊葭隻是覺得有些怪異,卻想不出其中的門道來,又不喜歡墨汁同衣物上的熏香夾在在一塊的臭味兒和濡濕的感覺,遂出聲道:“謝謝先生,弟子去了。”
姐妹倆出了棠棣院,兩人的丫頭桃兒和棗兒都迎了上來,楊芙卻是攙扶著楊葭的胳膊不鬆手道:“是我對不住八娘,不讓我親自送八娘回去,我心裏不安。”
楊葭總覺得奇怪,她不過是弄髒了衣裳又不是傷到了什麼地方,為什麼定要扶自己回去?隻是看楊芙的神態,自己堅持她指不定就哭了出來。笑道:“七姐姐,你真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不對,八娘你就不要推辭了。”楊芙堅持道,又看後麵跟著的桃兒和棗兒離著有五步遠,這才咬著唇低聲道:“八娘,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雖然大伯父和大伯娘在外頭,但是有吳姨娘關心你,哪像我,阿爹阿娘外任多年,將我丟在這兒不管不問的……”
楊葭沒有想到楊芙說起來這個來,看了一眼一身半舊不新裙子麵色含憂的堂姐,心中也有些奇怪,她記得前世的三叔父楊任極少回故宅來,還是慶豐十四年太夫人過世的時候才帶著三嬸娘王氏以及堂兄楊淨回來過。而之前的若幹年,就是七娘楊芙出嫁,三嬸都沒有回來送嫁。就好像七娘不是親生的一樣……
楊葭心中默默沉思著,低聲安慰道:“七姐快別這樣說,三叔父和三嬸娘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七姐姐若是想他們,不妨多送些書信過去,說不定明年三叔父和三嬸娘就派人來接七姐姐你過去任上呢。”
楊芙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之色,神態悲切,嘴中卻是說道:“借八娘的吉言了。”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父母是絕對不會來接她的,前世裏自己害怕至極,也曾讓人給遠在長安的父母去信,可是得到的卻是斥責自己不守規矩的回信,便沒有半句給自己撐腰的意思。他們心裏頭並沒有自己這個女兒,由著人作踐自己,弄得自己不過二十歲就淒淒慘慘地死了,如今自己重生回來了,自然是不會再對他們抱有什麼期望的。這一次,她要自己改了前世的命,避過那衣冠禽獸的毒手,代替八娘嫁給大姐夫成為二品的侯夫人!
楊葭自是不知道楊芙的心思,一行人進了同楊艾共住的小院子,楊葭讓著楊芙進了屋,請她在臨窗的炕上坐了,方才道:“七姐姐,我哪敢讓你服侍我換衣裳?若是母親知道了,定要責備我的。你還是請坐嚐嚐我這兒的新茶,母親才賞了我一斤六安瓜片,姐姐嚐嚐。”這才喚了小丫頭沏茶,留沈嬤嬤陪著楊芙,這才跳開米粒大小珍珠串成的簾子,繞過一架單扇的紫檀木雕絳色紗繡牧童騎牛吹笛的立屏,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