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廚房裏頭吵鬧成一團,靜水插著腰一巴掌揮開棗兒,指著莫廚房和在廚房裏幹活的婆子們大罵道:“你們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咱們五娘子雖然不是大夫人生的,可也是這府裏的主子,滿府的主子都有乳糖圓子吃獨獨漏了我們五娘子,哼!雖然大老爺不在家,劉姨娘還在呢,太夫人也在呢,斷然容不得你們這樣糟踐我們五娘子,我今兒話放在這裏,你們不給我們娘子做,我也不會讓你們不好過。”
莫廚娘作為大廚房的掌廚,可不是一般的仆婦,她每月拿的銀子可是整整十兩,同大夫人、二夫人的月銀一樣多了,便是太夫人也要讚她燒得一手好菜呢,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五娘子自是這府裏的正經主子,高貴至極,哪是我們這些下人敢造次的。不過今日這乳糖圓子本是為大奶奶做的,太夫人特地讓人送了兩貫錢來廚房,說是園子裏的夫人娘子們都有份,確實沒有提到還在禁足的五娘子呢。五娘子要想吃也好說,要麼學八娘子拿錢來;要麼去尋太夫人議論去!”
莫廚娘笑著說,斜睨了棗兒一眼道:“棗兒姑娘也是要為七娘子出頭的麼?”
早兒本就是懦弱慣了的,她也隻是礙於楊芙的突然變臉這才不得已來廚房的。她飛快地看了靜水一眼就陪笑道:“莫大嫂子說笑了,我們娘子本就不太喜歡吃糯米做的東西,不好克化呢。大嫂子忙吧,我先回去了。”說完看也不看靜水一眼,一溜煙地跑了。
莫廚娘這才冷眼瞧著靜水譏諷笑道:“靜水姑娘要不要也回去問問你們家娘子呢?”
靜水氣的嘴唇發紫,突然捂著臉大哭起來:“好呀,你們都卯足了勁兒欺負我們五娘子,你們等著……”跺了跺腳就跑走了。
廚房裏的婆子丫頭們都看傻了眼,一個婆子看向莫廚娘道:“老姐姐,這丫頭這樣一路跑回去,讓人都看見了,不是讓人誤會咱們欺負她,不將五娘子放在眼中麼?”
莫廚娘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哼,就憑她?咱們何時沒有將五娘子放在眼裏?府上的規矩,不是份例的膳食和點心,任何時候任何人來廚房要吃的,可都是要另給錢才給做的,便是到了太夫人麵前去說理,我也不怕哩。”
眾人一想很有道理,笑著奉承了莫廚娘幾句這才散去。而此時的後遺症便是府上的下人愈發不將庶出的幾個娘子放在眼中了。
靜水捂著臉一路哭跑回楊芊的屋子,也沒注意屋子裏多出了個人來,跪在楊芊麵前哭泣道:“五娘子,可不得了,廚房裏的那些老貨根本就不將您放在眼裏,莫說駁了婢子的話不給乳糖圓子,更是斥罵了婢子,還說娘子您不如八娘子識大體,嗚嗚嗚嗚……婢子給打了不要緊,卻容不得她們這樣打您的臉呀……”
楊芊的性子雖比六娘楊艾好,但也是有脾氣的,聽了靜水這些話,再看她一臉眼淚的樣子,怒道:“還真當我是好作踐的呢……”
卻被一隻柔白的手按住了,正是穿著粉色褙子的劉姨娘,她深看了女兒一眼,就皺眉看向靜水,眸子裏閃過異色,卻突然微笑著扶起靜水,還掏出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道:“是個忠心的丫頭,知道你是為你們娘子抱屈,快別哭了。看臉都花了。”
劉姨娘說著取下手腕上戴著的一隻通體翠綠的翡翠鐲子給了靜水戴上,“好了,今日這事我和五娘子會有計較的,這鐲子拿著。你也辛苦了,今日就歇著吧不必過來伺候了。”
劉姨娘的話才說完,她的大丫頭思雨便上前扶著靜水道:“好妹妹,姨娘這鐲子可是從前大官人特地送的,上好的翡翠鐲子呢,平日裏姨娘可寶貝了,想不到竟賞了妹妹,可見妹妹真是個忠心的。走,我扶你去歇息,也給我說道說道你平日是怎麼伺候五娘子的。”
靜水心花怒放,真沒有想到竟得了這樣的好處,摸著那鐲子隻感受沁骨的涼意,知道是上好的鐲子。忙給劉姨娘磕頭了,這才和思雨出了屋,回了後頭丫頭們的住處。
劉姨娘的目光則掃過伺候楊芊的另外的大丫頭香兒及乳娘孔媽媽的身上,見香兒臉上的豔羨,而孔媽媽則是滿臉的嫉妒貪婪不忿後,一顆心便沉了沉,暗自後悔這幾年裏隻關心兒子楊冼,竟忽視了女兒了。
“姨娘,現在該去找那些婆子理論吧。”楊芊性急道。
劉姨娘安撫道:“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還是仔細打聽清楚了才好,可不能隻聽靜水的一麵之詞。你呀,都十三歲了,該長點心眼了。”說完偏頭對著另一個丫頭立秋道:“你去廚房那兒打聽打聽,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立秋忙行禮出了屋子去了。
劉姨娘又讓幾個小丫頭都避到了外頭的廳中,又和顏悅色地讓孔媽媽和香兒去尋對麵西屋的楊芙的人說話,“也好讓我和五娘子安心講點體己話,免得被人偷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