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的側室孺人雖有名分不同於一般人的妾室,但到底也比不上人家王妃的親戚,故而被王府的下人從側門領著入的涼王府。
尹氏幾個才進了後院,就瞧著壁影後繞出幾個幾個丫頭婆子簇擁著一位華服婦人出來了。楊葭瞧得很清楚,那些丫頭婆子待那婦人的態度小心翼翼中帶著恭敬。
隻見那婦人中等的身材,圓圓的臉蛋兒,眼角雖有些皺紋但是皮膚依舊保養得極為白皙,雙眼笑起來時很是溫煦。穿著一件桃紅色的皮毛鬥篷,烏黑的青絲綰成高髻,發髻上插著金閃閃快閃瞎人眼的飾品,一根鎏金喜鵲銜珠簪斜插在發髻的左邊,下麵綴著五顆花生米大小的珍珠。這樣的簪子不是一般人能戴得,可見這婦人至少是四品誥命夫人。
領著尹氏和楊葭姐妹幾個的領頭丫頭忙對著那婦人屈膝行了福禮,對幾人道:“這位是王妃娘娘的母親,太常寺右正司江大人的夫人。”
楊葭隻看了一眼,忙跟著尹氏幾個對著江夫人行禮,隻聽見江夫人開口問身邊的人道:“這幾位是?”
“回夫人的話,這幾位應是楊孺人娘家的親戚。楊孺人病了好些日子了,王妃娘娘心慈,便讓人去了楊府告知讓人進來探望的。”
尹氏出自書香世家,受父兄的影響很重,極為看重嫡出和規矩。若非自個是正經的娘家嫂子,婆母又在大名府,她才不會來探望一個做小妾的小姑子呢。聽丫頭說眼前的婦人是涼王妃的生母,帶著些許矜持的笑容道:“妾乃楊大郎之妻,楊孺人的娘家嫂嫂,早聽說王妃娘娘端莊賢惠,能侍奉這樣的主母,是楊孺人的福氣。”
江夫人笑了下,目光中卻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我聽王妃娘娘說楊孺人是個有心人,這心事一多身子骨就容易壞,楊少夫人和楊小娘子們好好勸勸楊孺人吧,這人那既然定了身份,就該守著規矩安安分分的才是。”
尹氏麵皮漲紅,楊芊和楊葭都垂下了頭,神色尷尬,隻楊艾,目光有些銳利地盯看了江夫人一眼這才咬著唇低下了頭。
等一群人簇擁著江夫人上了馬車後,領著尹氏等人的丫頭卻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微笑著領著楊家眾人進了楊茹住的小院子裏頭。
楊茹住的小院是真的小,兩丈來寬的小院,連種棵樹都嫌窄了,隻廊下靠著牆根擺著幾盆枯敗的菊花。三間正房,一間耳房。楊家幾個姑娘,楊芊和楊葭雖和楊茹的感情平淡,但是見到她住在這樣小的地兒,都為她擔心,心情有些黯然。倒是楊艾卻沒有這樣想,四下打量著,心裏卻是鄙夷著楊茹混得慘有些幸災樂禍了。
楊茹並不在廳中,阿羅迎了出來將尹氏幾個都請進了裏屋,就瞧見楊茹靠在雕花的床欄上,頭發也沒有挽髻披在肩上,臉色臘黃蠟黃,瞧著半點也不像十五六的少女,反倒是二十來歲的婦人一般,將眾人都唬得不輕。
“四娘子,你這是怎麼了?大夫怎麼說?”尹氏再不喜歡楊茹,這也是丈夫嫡親的妹子,瞧著如今這幅病歪歪的樣子又可憐得緊,說出的話多出了兩分真心來。
楊茹卻流下淚來咬著唇半天不說話,還是阿羅紅著眼眶道:“大少夫人,孺人,孺人不是病,是小產了呀……”
“什麼?!”眾人都大驚,尤其是尹氏才掉了孩子不久,知道這掉了孩子後女人是傷身又傷心的,她不由地追問道:“你身邊雖隻帶了阿羅和菱角兩個丫頭進來,但是應該有婆子伺候呀,難不成竟沒有一個人提點下?”
楊茹悶聲哭道:“婆子和我都以為是小日子來了,斷斷續續的好幾日,直到前日用了兩隻螃蟹腹痛不止,請了大夫瞧了才曉得是孩子沒有了。”
楊艾插嘴道:“可見禍從口入,那個叫你貪吃呢”
楊芊掃了楊艾一眼撇卡了臉,楊葭冷聲道:“六姐姐,四姐這樣了,你少說兩句吧。大家都姓楊,就算不親熱不互相扶持,也不必做得這般難看!”
“就你會做好人嘛。”楊艾冷冷瞧著楊葭諷刺道,卻還是沒有再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尹氏早就對楊艾這個隔房的堂妹嫌棄無比,心裏打定了主意歸家就去太夫人那兒說說去,這個六娘子還得好生拘著才成。她安撫哭泣的楊茹道:“你如今什麼都別多想,隻管調理好身子,你好小,再養兩年要個孩子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到時候在這王府裏頭也算是站穩了腳跟了。”
“可是,可是大王怨恨我不懂事故意弄沒了孩子,已經半個多月都沒有來瞧瞧我了……”楊茹卻伏在床上大哭起來,隻要想起涼王的冷心冷清,她就痛苦不堪,這以後可怎麼辦呀?相對而言,王妃還讓人請大夫隔一日就來瞧自己,不知道多寬厚,若非如此,不知道自己成什麼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