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才章吸口冷氣,李欣然進去的事他知道,他跟王副說起這事時,還堅持說是受賄。現在看來,是他腦子太簡單。

“還進去了幾個,但具體情況誰也打聽不到,這一次,他們把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對方說這話時,臉上是掩不住的沮喪。潘才章看到了事情的嚴峻性,不過他強撐著,極力緩解自己的神經。對方沒等他發話,接著道:“老潘啊,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不過看在你我多年的份上,還是早做準備吧,免得突然有一天讓人家搞個措手不及。”

潘才章心裏騰地一聲,他最怕對方說出這種話來。鬥爭了好長一會兒,還是顫著聲音問:“難道……他……就沒一點對策?”

對方不吭聲了,誰都清楚那個他是誰,可多少年來,誰也不曾講出來。也許這就是一種默契,一種能成為朋友所必需的默契。過了好長一會兒,對方才說:“老潘啊,有的時候我們不能指望別人,你懂我的意思不?”

“指望不住啊!”潘才章發出同感。

當天晚上,潘才章便開始了行動——自保行動,他把屋子翻了個遍,所有藏秘密的地兒都翻了過來。老婆在床上大聲尖叫:“潘才章你神經啊,深更半夜的。”

“夾住你的嘴!”潘才章惡狠狠道。

做完這些,潘才章在沙發上坐到了天亮。

他睡不著,真是睡不著。一股沒來由的怕徹頭徹尾包圍了他,這一次,真是不一般啊。

第二天早上,潘才章心力交瘁地邁著無力的步子去上班,剛拐過十字路口,便看到兩個行蹤詭秘的人朝他走過來,潘才章還在疑惑中,對方已一前一後逼住他:“你是潘才章嗎,請跟我們走一趟!”

消息很快傳到百山集團。童百山正在跟深圳萬業投資集團的代表商談投資的事,副總老黑急慌慌跑進來,耳語了幾句,童百山黑下臉,跟客商代表說了聲對不起,跟著老黑走出來。剛進自己的辦公室,童百山便問:“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早上剛上班,人還沒進辦公室,就被帶走了。”副總老黑像是發誓一般。

“是檢察院還是公安局?”

“姓王的……說不清,隻說是……讓他們帶走了。”老黑結巴起來,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一遇事就結巴。

“屁大個三河市,讓誰帶走都搞不清,他是吃什麼長大的?”童百山幾乎是在吼了。的確,這種時候辦事還是這個樣子,他能不吼嗎?

老黑嚇得一陣抖,這是多少年來童百山第一次這樣吼。去年車光遠鬧騰事兒,童百山都沒這麼吼過。過了一會兒,老黑顫驚驚問:“要不,我再去打聽打聽?”

“打聽個頭,都是一群廢物!”童百山說著便抓起電話,是他平日很少用的黑色保密機,電話剛一通,童百山便問:“人是誰帶走的?”

那邊說:“還沒搞清楚,正在查。”

“有消息馬上通知我!”童百山叫完,人便成了另一個樣子。看得出,潘才章出事對他震動不小,尤其到現在還不能斷定帶人者是誰,問題就越發複雜。他甚至想,會不會落到安全部門手裏?

轉眼之間,他便否定了這想法。荒唐,姓潘的跟安全部門有什麼瓜葛!準是馬其鳴玩的把戲,這個人——他恨恨地打斷思路,轉身跟老黑說:“馬上傳我的話,見著小四兒,就地滅口!”

“滅口?”老黑不敢相信地盯住童百山,心裏直納悶,這事跟小四兒有啥關係?

“去呀,還傻著做啥?難道要等我們全進去了才下手?”童百山已完全成了驚弓之鳥,他的樣子嚇壞了副總老黑。跟著他這麼些年,老黑從沒見他失態過。其實老黑壓根兒就不知曉童百山做過些什麼,更是搞不懂他腦子裏的那些怪誕的想法。老黑充其量也就傀儡一個。

老黑走後,童百山平靜了會兒自己,等他再次走進會議室,臉上已是鎮定自若,甚至談笑風生,一點看不出剛才經曆了什麼。

這天的會談不歡而散,童百山突然對以前做出的承諾來了個大推翻,說經過再三論證,覺得做出的讓步太大,這樣項目即或引進來,百山集團的受益也會大打折扣。他的反常令深圳方麵大吃一驚,想不到僅僅幾分鍾,童百山就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議的決定。

要知道,作為投資方,深圳方麵不是找不到理想的合作夥伴,隻是念在三河高層多次招商的份上,才答應跟百山集團談。誰知百山集團如此毀約。

送走客人好久,童百山還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他在想,這步棋下得是不是太過冒險?要是上麵追究起來,到底該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