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沒白費神,總算跟蹤到了小四兒。

這天下午,他來到病房,猛發現沉悶的病房裏多了股清香,眼一掃,就見劉玉英床頭多出一盆康乃馨。他趕忙問護士:“花是誰送來的?”剛剛接班的小護士說是一位先生托她將花送給劉女士的。

“人呢?”

“剛走。”小護士有點膽怯地望住李鈺,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李鈺顧不上多問,幾步追下樓,就見小四兒剛剛鑽進一輛車。他跳上一輛出租,命令道:“跟住前麵那輛車。”

黑色奧迪在城裏兜了幾個圈子,最後停在三洋大酒店。小四兒大模大樣走下車,朝後望了一眼,大步朝酒店走去。坐在車裏的李鈺直感歎:這哪像個逃命的人,分明就是黑社會老大,或是前來投資的款爺。你瞧那做派:筆挺的西裝,油亮的皮鞋,頭發朝後梳著,上麵泛著亮光,手指上的金戒發著閃閃的光芒,一副大墨鏡遮住半個臉。那份灑脫勁兒,哪是他一個警察能比得了的。等小四兒進了大廳,李鈺跳下車,裝模作樣跟進去。

三洋大酒店是三河市數得著的高級場所,合資企業,除了每年開兩會時抽李鈺他們來搞內勤,平日,他們的腳步是很少到這兒的。為了大力發展三河經濟、優化三河市的投資環境,市裏做出一個軟規定,對包括三洋大酒店在內的幾家高級場所實行特殊保護,沒有市裏主管領導的批準,任何部門都不得隨意騷擾這兒的客人。李鈺佯裝找人,跟前台打聽到小四兒的房號,小四兒果真在這兒包了房,交了一個月定金。這一點更加出乎李鈺意料。為了不讓小四兒有所察覺,李鈺在小四兒隔壁開了房間,並很快將消息報告給李春江。李春江叮囑道:“你先在那兒守著,我馬上派人過去。”過了半小時,兩個自稱是江蘇客商的中年男人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敲開李鈺的房間,李鈺一看,是重案組的老陳跟老曾。他將情況向二位作了交待,李春江緊跟著指示道,既要火速掌握小四兒的準確情況,又不能打草驚蛇。過了一會兒,老曾悄悄摸出去,半個小時後,老曾帶來情況:“小四兒住了有三天,據服務員說,他脾氣怪怪的,整天什麼事也不幹,就是睡覺,也沒見有誰找過他。而且,他的房間絕不讓服務員動,清理衛生也不許。”

李鈺判斷,小四兒一定是在等人,不然他不會這麼無所事事地等在這。他要老曾和老陳二十四小時盯著小四兒,一有情況馬上通知他。老曾笑笑:“這事你放心,我幹了二十年警察,還沒放跑過一個嫌疑人。”

老曾說的是實話,他是三河公安內部有名的千裏眼,當年跟蹤西北毒梟馬青雲,他三天三夜沒合眼,最後在一群趕集的女人堆裏將化裝成孕婦的馬青雲抓到,榮立了公安部二等功。可是這樣的功臣卻被長時間排擠,直到李春江主管了重案組,才把他從二監調到了重案一組。

這些日子,三河公安內部的變化令人興奮,盡管李春江回來才短短幾天,可形勢明顯比前一陣要好,好多像老曾他們這樣的老將重又抖起精神來,主動跟李春江請戰。李鈺更是感到不敢鬆懈。

李鈺回到醫院,見鄭源在病房,他趕忙跟鄭源打招呼,並向鄭源說了劉玉英的情況。很可惜,劉玉英到現在還沒醒過來,醫生擔心,她的腦細胞受損嚴重,怕有植物人的可能。鄭源一言不發,他的樣子比李鈺更沉重。

李鈺跟鄭源已是很熟,自從在吳水叔叔帶他拜訪了這位縣委書記,兩人的關係便像六月的天氣,很快熱了起來。說不清為什麼,李鈺覺得跟這位能幹的縣委書記特投緣。以前在市局刑警隊,他就聽到不少關於鄭源的傳聞,說鄭源是個實幹家,從秘書到鄉鎮長,然後副縣長、縣長,一步步升到吳水的一把手,靠的不隻是跟老領導袁波的關係,更主要的,是他過人的魄力和務實精神。他在吳水縣龍山鄉任鄉長期間,足跡踏遍了該鄉的山山水水,就連鄉上一共有多少家五保戶,門朝哪邊開都一清二楚。正是他提出在該鄉養殖高寒尾羊,才形成了吳水養羊大縣的新局麵。在吳水的這些年,他修公路、解決山區飲水、關停小煤窯、消滅無電村,幹下的實事讓人說不完。吳水農民年均收入翻了兩番,財政狀況由原來的全市倒數第一躍居全市第二。這兩年他又放開膽子搞生態工業,使吳水工業狀況大為改觀。當然,也有人說他在吳水搞一言堂,排擠異己、培植親信,特別是跟李欣然的關係,一直是吳水的熱門話題。不管怎麼說,李鈺對鄭源還是很敬佩。特別是得知叔叔落難的日子裏,這位當時很年輕的副縣長不怕閑言,常常找叔叔聊天、下棋,幫叔叔從消沉中走出來,後來又鼓勵叔叔開賓館,等於是把叔叔從痛苦和麻醉中拉了出來,李鈺的心情就更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