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兒正是神秘鬼怪、風影難捉的四哥。
對他的真實身份,道上幾乎沒幾個人知道。但對四哥這個大號,隻要道上踩過一腳的,莫不肅然生畏。為啥?傳說中四哥不但神出鬼沒,讓人常常摸不準他在哪兒,但是你的一舉一動,休想瞞過他的眼。隻要被他盯上,你休想做成一件有背道上的事,否則,暴屍街頭就是你的下場。而且,四哥眼線密匝,手眼通天,你根本弄不清誰是四哥的人,上至老大,還有那些地方官、軍中人士,下至騎三輪、踏自行車收羊皮的,都有可能是四哥的密友,所以四哥要想除你,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隻需咳嗽一聲,你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道上關於四哥的傳聞,遠遠大於老大,都說老大這張網其實是四哥一手編織的,老大的今天,一大半功勞在四哥。但是四哥絕不居功自傲,既不貪財也不貪色,而且常常會在暗中資助道上的小人物,在你被仇家逼得走投無路時,他會神秘地出現,救你於黑暗之中;在你窮困潦倒時,他會傾其所有,幫你找一條活路。所以,四哥的名字總是與敬畏和可愛攪在一起,讓人覺得踩到這道上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但是,沒有哪個人會愚蠢地將四哥跟小四兒扯上關係。小四兒算什麼呀,整個一混混,一皮條客。這人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無家無業,終日像流浪在街頭的一條狗,像飄在風中的一粒塵。誰都可以欺負他,誰都可以使喚他,看不順眼了,還可以伸手揍他。就連童小牛的手下阿黑,也常常拿他當馬仔,要不是看他人機靈,腦子好使,偶爾還能辦成點事,怕連阿黑也不拿他當人看。
小四兒這次之所以露出廬山真麵目,是老大覺得三河危險,需要派個人好好整治一下。道上的人都清楚,三河是老大的根據地、大本營,哪兒都可以不太平,三河不能。三河一出事,老大這艘巨輪就要沉船。
“你要下點狠,必要的時候,可以犧牲幾個人,”老大跟小四兒這樣交待,“同時,你也把自己的事兒了結一下。
小四兒知道,老大說的是他跟劉玉英的事。
一提劉玉英,小四兒的心暗下來。
這天下午,市醫院裏出現一個收破爛的老頭,老頭挨著樓層收上來,碰見患者扔下的飲料瓶就撿,在三樓,值班護士讓他把樓道裏的垃圾袋拿走,說給他一塊錢。老頭接過一塊錢,背著垃圾袋往樓道另一頭走,經過劉玉英病房時,老頭伸出脖子,朝裏巴了一眼。劉玉英半躺在床上,手裏捧本書,案頭那盆黃色的菊花開得正豔。老頭拉過一小護士,剛要從懷裏掏什麼,猛見李鈺出現在樓口。老頭腳步匆匆地消失了。
下午四點,就在李鈺離開醫院幾分鍾後,劉玉英收到一束花,送花的小女孩說,是一位老人托她送來的。看見黃色的康乃馨,劉玉英目光一震,忙問女孩:“老頭呢?”小女孩說:“他給了我五十塊錢,背著垃圾袋走了。”
劉玉英抱著花,感覺一股溫暖湧向全身。
童百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兩天過去了,可關於老九,一點信兒也沒。派出去的人一撥撥回來,都說打聽不到。真是怪了,從範大杆子被抓那天,他就四處派人打聽,沒想李春江能瞞得如此嚴實。
“再去找,我就不信他有障眼術!”他衝手下吼。這時,秘書進來說,有個叫胡哥的求見。童百山眼一亮:“人呢,快帶他進來。”
胡哥三十多歲,留著小胡子,穿著名牌T恤,看上去精神極了。打過招呼,胡哥說:“上次你托我打聽的人,總算打聽到了,他沒消失,也沒讓啥人帶走,你猜怎麼著?”胡哥說著把目光對住童百山。
童百山哪還有猜的閑心,一擺手道:“你快說,眼下催債的多,我哪有閑功夫猜。”
“怎麼,你又欠債了?”
“陳年老賬,還不完。”說著,目光猴急地盯住胡哥。
胡哥也不賣關子,壓低聲音道:“他就關在本市,鄉巴佬度假村,你我都讓他們耍了。”
“啥?”童百山罵了句髒話,扔給胡哥一支煙,看得出,這個消息越發破壞了他的心情。
“是想讓他出來還是……?”胡哥點上煙,問。
“算了,眼下顧不上他,就讓他多活幾天。這麼著吧,你再幫我個忙,打聽一下老九的下落。”
“老九?”胡哥露出一臉不解。童百山隻好說出範大杆子這個名。一聽範大杆子,胡哥馬上搖頭:“童老板你別開玩笑,這事我可做不了,就打聽姓潘的,你猜我費了多大功夫?知道嗎,帶他走的不是三河這條線上的,是馬其鳴的老家人,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