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
至少一直到現在兩年的時間裏,沒有。她甚至一年回來看他的次數,都不超過兩次,她給他最多的,大概就是不愁吃穿的錢吧,連一件她親手買的衣服都沒有。
小小的手用力的絞著,傅謹鈺死死的盯著前方人的背影,憑什麼……那是他媽,憑什麼他要奢望卻不能自己索取?她憑什麼不給他他所期望的?憑什麼?!
忍耐了兩年,他已經忍不下去了,終於邁開步子,忍著腿上被踹的發疼的淤青產生的痛,小跑著追上了傅傾流。
傅傾流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側頭看了眼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腳步微不可查的放慢了一些。
傅謹鈺追上來,走在傅傾流身邊,他抬頭小心的看了看傅傾流的臉,看她沒有露出生氣厭惡的神情,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走了好一會兒,他的注意力又落在了傅傾流身側的手上,旁邊恰好有一對母子經過,那小子牽著媽媽的手走路沒有走路的樣,蹦蹦跳跳的,他媽媽在一旁不高興的說他,牽著他的手緊緊的,不讓他摔倒。
傅謹鈺漂亮的還未徹底拉長成型的鳳眼中閃過一抹羨慕,看了就在他身邊的傅傾流的手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伸出手想要抓住。
一陣手機鈴響,就要被抓住的手閃了開,傅傾流接起了手機,傅謹鈺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什麼事?”傅傾流沒有注意到傅謹鈺的動作,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就開始不耐煩了。
那邊傳來誇張的叫聲:“傅傾流!傅大畫家!你知道整個畫廊裏的人都在等你嗎?你人呢?告訴我你人呢!你造今天都來了什麼人嗎?你造嗎?!你那任性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傾流淡定的按下掛斷鍵,順便關機。
天色漸暗,一大一小兩人一路無語的走回到家,並不是什麼特別華麗的別墅,隻是和鄰裏差不多的兩層小樓,裝修也沒有太張揚,一看就知道是雖然不愁吃穿,但也沒有多有錢的那種。
傅傾流這麼做也是有考慮的,這裏就住了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要是太招人眼可不好,至於今天在學校的那有點炫富的行為也不礙事,那些教師校長會處理,而且大概也都和校長一樣以為她傍上了大款什麼的,有錢有勢,不會敢來惹事,也不會聲張,唯一會做的,大概就是討好傅謹鈺吧。
老人家巴巴的守在門口,看到傅傾流回來還沒來得及驚訝就看到了鼻青臉腫的傅謹鈺,當下一拍大腿奔了過來,“哎喲喂這是怎麼了?我的乖孫這是怎麼了?快讓奶奶瞧瞧……哪個缺德的打的哎呀……”
老人家一邊心疼的掉眼淚一邊念叨著幫傅謹鈺上藥,棉簽沾著酒精從臉上的傷口上擦過,刺疼刺疼的,可他愣是一聲沒出,一雙眼睛看著坐在一旁摘菜的傅傾流,那雙手青蔥如玉很漂亮,傅謹鈺知道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他從未見過有人的手比她的手更加漂亮,當然,人也沒見過,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以為傅傾流是被男人養活的,因為奶奶告訴過他,他母親是畫家,畫的畫一幅就能賣出幾十甚至上百萬,雖然他從未見過他母親畫的畫。
“哎喲我的大小姐,你不懂就別亂動,我剛從菜園裏摘的菜都被你摘爛了!”張冬梅老人家這邊小的還沒處理好,就看到大的又在給她添亂,真是比誰都忙。
不多時,張冬梅從廚房裏把飯菜端出來,三人吃了晚餐,她讓傅謹鈺回房間做作業,留下傅傾流兩人坐在院子裏說話,青山綠水的夏夜鄉村,吹來的風是清涼的,帶著特有的清新味道,仿佛連在城市裏日積月累的疲憊都能吹走。
張冬梅不是傅謹鈺的親奶奶,隻是當初傅傾流因為傅謹鈺而身敗名裂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的孤寡老人,於是傅傾流帶著傅謹鈺和她離開了那個喧喧擾擾充滿惡意的地方,來到了這裏,並且把孩子交給了她來撫養,張冬梅也沒有辜負傅傾流,把傅謹鈺養的很健康,除了在必須由父母來引導的性格上她毫無辦法之外。
“嚐嚐看,我種的番茄,是不是比城市裏那些打了農藥打了各種催化劑的好吃?”張冬梅拿著一小菜籃子洗過的小番茄走出來,坐在傅傾流身邊道。自從她到這邊來後,傅謹鈺小時候還好,她一把屎一把尿的帶著,可隨著孩子長大去上學,她就很多時間閑著沒事幹了,於是在自家陽台上弄了個菜園子,種這種那,以至於現在一些果蔬都不用去市場買了。
傅傾流從善如流的拿起一顆吃著,入口是十分清甜的味道,她點頭。自家種的畢竟不一樣。
“這次呆多久?”
“我明天就回去了。”
張冬梅一時間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忍住的道:“那孩子已經十歲了,已經懂了很多事了,我知道那孩子的出現對你來說很突然,但是他畢竟已經出現了,你當初既然決定留下他,就應該對他負起責任,你看看他現在的性子……”
“我知道。”傅傾流垂著眸看著籃子裏的番茄,“您說的我都明白,隻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