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眾人已經開始有些醒轉的跡像了。有人的手輕動，有人的腿彈了彈。楊英知道，他們很快就要醒轉過來了，不要人要完全獲得清楚，怕是還要過好一些時候。
二十分鍾後，那些人人差不多同時紛紛醒來。
又過了二十分鍾，有的人一時還不能坐起，有的人已經站立了起來了。這得看個人的體力與耐藥性。
但是等人完全清醒過來，看到自己的處境，絕望下的第一個反應，幾乎都一樣，都隻會大哭。
哭聲能傳染悲傷還有恐懼，大半個時辰之後，驚慌縮做一團的，叫嚷的，拍打鐵籠子的。吵得不可開交，不一而足。
楊英扯過身上的毛皮背心蓋往了耳朵，這樣吵雜之下，他不可能不受影響。而這個時候最要命的就是自己嚇自己。
冷靜被煩躁替代，直到發現身邊一暖，一顆心才安定了下來。一個溫軟的身體依偎了過來，被吵悶了的腦瓜仁反應有點慢，一隻手抬起就想推開。
“漢家的小郎君，是我！”有點歪音的隴西腔並不好分辯，但女孩子受驚後特有的柔弱感，讓楊英朝外推的手軟下了力度。
拉下毛皮背心，一小叢可愛的小辮子撒在了自己的膝蓋之上。“粗眉毛！幹嘛！”那女孩眼一瞪！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還含著眼淚，裏頭凶巴巴的意味轉眼又跑出來了。
“阿伊！我的名字叫阿伊！我不叫粗眉毛！”楊英斜睨了這位阿伊，有點不合時宜的噗了那麼一下。“通常，隻有我娘的妹妹，我才會叫她阿姨，你頂多了十五，是我哪門子的阿姨啊！？”
“不是阿姨！是阿伊！月亮的意思！阿伊是你們漢人月亮的意思！你個壞家夥！今天你直直望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對了，你叫什麼？”人一怒就有精神多了，比起剛剛嚇得掉馬尿的小模樣，這樣子的阿伊更讓楊英放鬆。
“我不是好人，你問我名字幹什麼？”楊英眼皮子一翻，有點想笑，這女孩子什麼邏輯？直直看著對方就叫不是好人，那捉自己的這些個人是什麼？
一邊罵自己不是好人還一邊問自己的名字，這阿姨好極品！
“阿麽！”楊英隨口應道！
名字叫月亮什麼的，這明顯就是騙人的，自己給她報個小名夠客氣的了。
想一想，自己落到這個田地，跟這小娘還有很大關係！不過人家現在也落難了，舊賬也不好再算。至少是此時不好算。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以此在忘記自己肚子裏頭的饑餓感。但有一樣東西是忘記不掉的。口渴。
人可以四天不吃飯，但卻不能兩天不喝水。現在是夜裏，雖然渴，但是還能忍耐。一旦太陽升起來。那才是難熬的時候。
對了，水這東西好像自己身上就有。楊英翻找了自己全身上下，沒脾氣了。收金收銀那也算了，怎麼連身上的水都收？
除了身上穿著的衣服外，身上什麼都沒有剩下。包括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串零碎，懷裏的兩隻大麵餅還有一隻裝滿了水的水囊。
“口渴也沒折，我東西都被摸走了！你少說兩句吧！”跟渴極了的阿伊道。這小娘用不停的說話來消除她心裏的緊張。
也不知道唾液此時有多重要！
女人嘛，危險時或是關鍵時總會更依靠天性，更依賴男人。這是天性。恰好在這之前兩人還相過一麵。因此阿伊粘在自己的身邊，楊英一點都不感覺到奇怪。
自己算是成了阿伊選中的一隻救命稻草了。
籠子裏的動靜車外的人依然毫不理會。車馬照行！但有人開始高喊著要水的時候，終於有一個人忍不往了，一棍棒敲打在鐵籠上。
打得太過用力，兒臂粗的木棍斷了一截，當榔榔的飛落到了籠子裏。車外的人毫不在意的將棍棒的另一頭朝遠處一丟，走了。
將將一尺的木棒被楊英的腳偷偷的壓在了袍子底下。黃土與沙夾雜著的地方，溫差總是相當的大，越是晚越是寒冷，兩個人忍不往的抱在了一起。
月上中天之時，起了風，一大塊烏雲壓了過來。重重疊疊。天黑看不出來雲層的結構與顏色，但風越來越冷讓楊英感覺很不好。
然後，雪花飄了下來。不時飛進籠子的一點點雪花，安撫了眾人的心，雪化了就成了水，他們張嘴猛接。
楊英隻是將幾片含在嘴裏，等它潤一潤自己的嘴，就不再碰這些雪。這些都是生水，習慣了熟水的自家腸胃喝這些，說不定會鬧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