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來了,那就自然是要到處的走一走看一看。七八匹馬,七八個人,一路沿著邗溝而行,走著走著便又到了上一回楊英他們走過的那一條道上。
長江就在眼前,一路自西往東奔驣蜿蜒。
這是秋季,本來應該是漸入枯水之期,可是現在不止沒有枯水的跡像,甚至比起前幾日時水勢反而要大上了不少!楊英搖了搖頭,這很可能是在長江上遊的某一處下了極大的雨,以至於水勢大成了這樣。
江陽郡不算是最靠近大海,不過隻要順著長江的水一路往南,那麼很快就能看到大海。前幾日見到的長江邊上的船現如今全都拿繩子縛在了江邊之上,水太過大,光漁民們大多都上了岸邊。漁船在江裏上下浮動,頗為顛簸。
這人都到了這個地方了,楊英想起了前日的時候路過這裏見到的那個小童子,那條很便宜的鰣魚,還有一位咳血重病的媽媽。
這孩子的媽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放眼望去,江水茫茫,靠在岸邊的漁船有很多,楊英竟然完全認不出來哪一艘船才是那孩子母親的小船!
楊英隻能將眼神放到了岸上,四下裏留意那小孩子的身影。可是怎麼看,都沒有看到那小孩子的身影。
楊英一踩馬蹬下了馬,拉往了一位路過的老漁夫打聽。老漁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那孩子的娘才死,正在那頭燒呢,船也一塊燒了,都說他們家是瘟神上了門,去年……”
楊英一直等那老漁夫說完,這才作輯離開。轉過去幾堆柴剁,遠處的冒出徐徐清煙的地方處,果然隱隱有小孩子的哭聲傳來。
越走越近,還差著幾百米遠,一個孩童嘶聲裂肺的聲音就已經清晰可辨。楊英急不可耐的打馬繞過了好些灌木叢,這才看到了一處隱蔽的水灣。
葉夜看著眼前的景色有些發愣,他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會有如此巨大的一個水灣!深深的凹陷了一個極大的彎位,在轉過這個灣之前,完全想不到這裏會有這麼一處所在。
水色挺深濃,看起來水位還挺高,從遠處看跟本無法看到這裏有一個可以足足藏得下好幾百漁船的地方。這是個造大船的船鄔的極好所在!
失去父母的感受,楊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自己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已經太晚,他的母親已經是病入膏荒。
而現在,這小童是真真正正的雙親都失去了。有人緊緊的拉著幼小的小童,不讓他往火上補,楊英下了馬,腳步著急的想要走近。才沒走出多運。那孩子一回頭已經看到了楊英,哭著掙開了身邊那人的手,朝楊英這頭衝了過來!
“公子!求你讓他們讓開讓我過去!我已經很久沒有靠近過我阿娘了,我就看看她最後一眼……”淚眼婆娑,苦苦哀求。
一位四五十歲的儒生模樣人道:“這位公子,不能讓他過去啊!我們這是為了他好,他們家裏去年自從拾了隻死豬吃了後,一個個的都走了,這肯定是瘟症啊!”楊英撫著這小童的頭,一陣的鼻酸,心裏糾成了一團!
太慢啊!太慢了……自己改變這個國家的經濟狀況太慢了啊……!若是能快上一些,讓這些窮苦之人不至於饑餓得連病死的豬也吃,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楊英梗嗯著對那童子道:“他們說得對,你阿娘這是得了時疫,你別靠得太近。你阿娘她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在她還在生的時候不許你再回到船上。她在天之靈,定是不願你也得上疫症……”楊英話還沒說完,那孩子已經哭得軟成了一灘。
“你就讓她好好的安心走吧!”楊英說不出話來了,將這小童抱在了懷裏。
葉夜看著這情形,也是心酸不已。隻是他見到生離死別的次數要遠遠多於生於富貴的楊英,因此他也比楊英要冷靜上許多!
葉夜看著楊英擁著那小孩子的手抱得緊緊的,便是知道這孩子定是不知道挑動了楊英的哪一根神經了。
這孩子公子爺他多半還是想留在自己身邊的。於是葉夜對那老儒生深施了一禮道:“老先生,請問您是這童子的哪一位?我家公子有心想收養這位童子,不知道應該問誰。”
那老儒回身也恭身還禮道:“老朽是他的老師,他的家人已全都死去,隻留了他這一個。小睿是極聰慧的,老朽是有心想要收養,隻可惜家中貧寒,力有不及,隻要小睿願意跟你們家公子,這自是最好不過!”
楊英板了板這小童的肩膀道:“我有意收養你,你且看看是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