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蘋、狄克和崔萬秋(1 / 3)

藍蘋,總是腳踩兩隻船:

在生活上,既跟唐納同居,又跟小俞來往;

在創作上,既爭鬥於銀幕,又糾紛於舞台;

在政治上,既混跡於“左翼”,又來往於……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魯迅在上海去世。作為“左翼”電影演員,藍蘋曾參加魯迅葬禮,並發表了《再睜一下眼睛吧,魯迅!》:

一個挨著一個,靜默地向前移動著。

當我挨到了棺材前的時候,突然一種遏製不住的悲酸,使得我的淚水湧滿了眼眶,同時從深心裏喊出:

“魯迅,你再睜一下眼睛吧!隻睜一會兒,不,隻睜那麼一下!”我張大了眼睛期待著。但是他沒有理睬我,仍舊那麼安靜地睡在那兒,像是在輕輕的告訴我:“孩子,別吵了,讓我安靜一下,我太疲倦了!”於是我帶著兩汪淚水,一顆悲痛的心,悄悄地離開他,攢進了那個廣大的行列。

這種難以言喻的哀痛,在不久以前曾經苦惱過我一次:在看複仇豔遇的新聞片裏,我看到另外一位鬥爭到死的偉人——高爾基。我看到高爾基生長的地方,又看到他老年來那種刻苦的精神,最後那個占領全銀幕的,緊閉著眼睛的頭,使我像今天一樣的噙著眼淚懇求著:“高爾基!再睜一下眼睛吧,那怕隻睜一下!”但是……

我像一個小孩似的,在戲院裏哭了。

由於千萬個人組成的那個行列——那個鐵鏈一般的行列,邁著沉重的,統一的大步走著。無數顆跳躍的心,熔成一個龐大而堅強的意誌——我們要繼續魯迅先生的事業,我們要為整個民族的存亡流最後一滴血!

太陽像是不能忍受這個哀痛似的,把臉扭轉在西山的背後。當人們低沉的哀歌著“請安息”的當兒,那個傻而執拗的念頭又在捉弄我:

“複活了吧,魯迅!我們,全中國的大眾需要你呀!”

沒有一點兒應聲,隻聽見那剛勁而悲憤的疾風在奏著前夜之光。

黑暗吞沒了大地,吞沒了我們的導師。每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似的,拖著滯重的腳步,跨上了歸途。

但在每個心頭都燃燒著一個憤怒!

應當說,二十二歲的藍蘋,能夠寫出這樣的文章,表明她確實是“左翼”電影陣營中的一員。

當然,在“文革”中,說三十年代的藍蘋是“跟魯迅站在一起,並肩戰鬥”,這又未免言過其詞了。

江青在與美國維特克的談話中,這麼吹噓道:

魯迅在《申報》“自由談”裏稱讚我,我沒有見過他。他是看了我的戲。我演了《娜拉》、《欽差大臣》、《大雷雨》。其實我不想當明星,一舉成名,電影老板都來找我訂合同。但“四條漢子”,就是周揚、田漢、夏衍、陽翰笙搞分裂,想搞死我。你知道,中國有個女明星叫阮玲玉被迫自殺了。他們想逼我當阮玲玉第二。

“四條漢子”提出國防文學,是典型的漢奸文學。魯迅提出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這就是兩個口號之爭。於是他們圍剿魯迅,我也是當事人,被圍剿……三十年代在上海,我是第一流的演員,但這並不是我的主要工作。我做革命工作,地下黨,領導工人運動。最主要的是領導文藝運動。那時魯迅是革命文藝旗手,是對我很賞識的,不僅對我的戲,對我的文章,對我這個人。魯迅說我是個真正的革命女性……

哎,真慘啦,在那個時代,魯迅貧困交加,生了肺病,國民黨迫害他。“四條漢子”圍攻他。

一九三六年魯迅病逝了,我們組織上萬人的大遊行,也就是送葬行列。我扛著大旗,走在最前麵。一排人手挽手,昂著頭,你想想,那有多麼神氣。我一點都不害怕國民黨特務……

她明裏是“左翼”演員,然而,暗裏又與“右翼”文人眉來眼去。

一九八二年,香港的《百姓》半月刊,連載了數萬言的長文《上海歲月話江青》。

此文作者,乃崔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