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毛澤東(1 / 3)

關於江青如何結識毛澤東,曾有著各式各樣的傳說。

傳說之一,是江青來到延安的第二天,便隨著徐明清和王觀瀾去見毛澤東。

這一傳說顯然與事實不符,因為徐明清不是跟江青一起進入延安,而是在江青進入延安後一個來月才到那裏,不可能在“江青來到延安的第二天”帶她去見毛澤東。

另外,筆者在采訪徐明清時,她說她沒有帶江青去見過毛澤東。雖說王觀瀾跟毛澤東頗熟,去見毛澤東時不可能隨便帶一個陌生人同去。

傳說之二,是上海《文彙報》前總編徐鑄成的《蕭桂英進宮》一文:

我有一位朋友,是中共的老黨員,抗戰初期就在陝北打遊擊。他說,他在延安住過的那段時間,曾有幸看過那位過氣影星的京戲,演的是《打漁殺家》裏的蕭桂英。演蕭恩的是解放後主持戲改工作的阿甲(十年動亂中大受批鬥,可能這也是“罪狀”之一)。據說這兩個人旗鼓相當,演得都很出色,桂英的相,尤為秀麗。

據說,也就在這個時候,也就是這出戲,她跳進龍門,受了特達之知。據說“明皇”那天也去參加晚會,看了這出戲大為激賞,很鼓了幾記巴掌,這就使台上的桂英大為感動,大受鼓舞。她靈機一動,第二天即去找那位“李蓮英”,說是自己對文藝問題,有些心得,想當麵求教於“導師”;“李蓮英”也看到這是他討好固寵的好機會,三方心裏相投,一拍即合。從此,就“一朝進入深宮(其實是窯洞)裏……”。

不言而喻,徐鑄成所說的“過氣影星”,就是江青。“李蓮英”,則指康生。

跟江青同台演出的阿甲,本名符律衡,江蘇武進縣埠頭鎮人氏。他自幼酷愛京劇,亦喜繪畫、書法。教過書,做過工,當過編輯。一九三八年初,從山西臨汾進入延安。先在魯迅藝術學院美術係學習,不久,擔任魯迅藝術學院評劇研究團團長,和江青同台演《打漁殺家》。據雲,演出時康生為江青敲邊鼓。

也有類似的傳說,說毛澤東在“陳紹禹從莫斯科回到延安的歡迎晚會”上,看了江青主演的話劇《被糟踏了的人》。

陳紹禹即王明,是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飛回延安的,歡迎晚會當然也就在此後數日。然而,話劇《被糟踏了的人》是由崔嵬編導的,他在一九三八年春才進入延安,不大可能在歡迎王明的晚會上演出《被糟踏了的人》。

崔嵬也是山東諸城人,江青的同鄉,而且又同在山東實驗劇院學習,同在上海業餘劇人協會演出。他進入延安後,參加了籌建魯迅藝術學院的工作。一九三八年四月,魯迅藝術學院成立於延安,成為中共培養文藝幹部的學校。首任院長為毛澤東,後來由吳玉章、周揚擔任院長。崔嵬編導的話劇《被糟踏了的女人》,由江青演女主角。崔嵬在一九三八年七月加入中共。

還有一種類似的傳說,說毛澤東在看江青主演的話劇《鎖在櫃子裏》時,注意起江青。又據當年在延安、現任“民革上海市委顧問”的翟林椿先生回憶,一九三八年八月十三日紀念“八·一三”抗日一周年(據本書作者查考,似應是一九三八年七月七日紀念“七·七”抗戰一周年),在延安鍾樓東邊,原“撫衙門”舊址,舉行大會。上午是毛澤東作報告,下午文藝演出。翟林椿先生記得,話劇主演者是丁裏。本書作者查考延安資料,查出“七·七”一周年大會,魯藝演出三幕歌劇《農村曲》,主演為丁裏,然後演三幕話劇《流寇隊長》。

翟林椿回憶:“壓軸戲是江青主演的京劇《打漁殺家》。縱然我當年很少看過京劇而入迷姑蘇評彈,但江青扮演的桂英一角,不論唱白、身段、台風、神韻,都得到觀眾的一致好評。毛澤東和其他首長觀看了這場精彩紛呈的演出。演出結束,江青率先和眾多演員擁到台口,向熱烈鼓掌的首長和廣大觀眾致謝。爾後,她便款款步入後台,一間點有汽燈的殘破空屋(臨時化妝室)去卸裝。”

翟林椿記得他目擊的一幕:

“毛澤東等首長步入臨時化妝間,慰問演員。這時,我奉命提著鐵皮水壺,為首長倒開水,所以也進入那臨時化妝間,見到江青上前跟毛澤東握手,然後很親切地談著……”

翟林椿所目擊的,是不是江青第一次跟毛澤東見麵,不得而知。

不論是看京劇《打漁殺家》,還是看話劇《被糟踏的人》或是《鎖在櫃子裏》,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那時江青在延安相當活躍,主演過京劇、話劇;

第二,毛澤東向來對戲劇很有興趣,他看過江青演出的戲劇。

至於傳說之三,那是江青聽毛澤東的報告,故作認真,引起毛澤東的注意。

香港星辰出版社在一九八七年出版了珠珊著《江青秘傳》。筆者在北京訪問了“珠珊”,即王稼祥夫人朱仲麗。據朱仲麗告訴筆者,“珠”即“王”、“朱”也,由王稼祥和她的姓組成;“珊”也是“王”字旁,“冊”乃兩人之書也。《江青秘傳》中這麼寫及毛、江初識:

中央黨校設在延安城東的橋兒溝。這地方原是外國人傳教的場所,有一棟大教堂,許多平房;最近又添建了新屋和新窯。學員們全是中共黨員,來自國民黨地區、各個根據地和各方麵軍。江青混入黨校,是她取得政治資本的重要一步。

今天吃午飯之前,各班組通知大家,下午兩點鍾在禮堂聽報告,按時入座,不得遲到。一點多鍾的時候,禮堂裏已開始有學員進來。

江青最早來到,找了一個前排位子。她想,一定要坐在顯眼露麵的地方,不管誰做報告;做報告者必是黨中央領導人。

禮堂裏坐滿了學員。

兩點鍾了,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全體起立。

台上出現了毛澤東,幾百雙眼睛放出喜悅的光芒。

江青也站起來鼓掌,對準台上招招手,拍拍手;再拍拍手,又招招手。她清楚地知道,這幾下可以使毛澤東發現自己在前排。聽報告時,她一時似乎在認真地聽報告,一時又像是在思考報告的內容;有時急速記筆記,有時又似乎支頰,偏著頭看台上的人。姿態變化無窮。

兩個鍾頭的報告結束了。同學們有的興奮得沒有心思去玩,馬上整理筆記;有的互相交換學習心得。晚上,全校分組討論。江青坐在那兒,不多發言;她的心早飛了,私心雜念,不能告人的隱情,一齊湧上心頭。今天是和毛澤東第二次相見了,馬上要來一個行動,否則心願依然渺茫。學習小組會快結束時,她巧妙地作了十分鍾發言,把會上同學們的發言加以歸納整理,作為自己的意見,加上漂亮的形容詞重複一遍,言詞動聽,似乎有條有理。

晚上,等大家都睡覺了,她獨自一人坐在燈下,提筆寫道:

敬愛的領袖毛主席:

我今天專心地聆聽了你的有著偉大曆史意義的報告,你指明了光明的方向,使我鼓舞。

我是一個木工的女兒,從小受生活的折磨,在三頓吃不飽的苦難中又遭父親酩酊大醉毆打成性的逆運;母親受壓,家破人亡,流落他鄉;我被迫學京戲,登台謀生;後到上海加入左翼文聯,於一九三三年入黨,先後當電影和舞台明星。這是黨給我的培養,是你的光輝思想哺育了我,才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