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樓急馳回“白衣殿”,親自向玉秋塵討要救兵。
玉秋塵假稱沒見到他先前派回的人,又親自為他倒了杯酒,陪笑道,“小蝶,你先歇歇,我立刻就派人去!”
蝶夢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點頭道,“快點兒,阿白已受了傷,隻怕已快支撐不住了!”
玉秋塵答應著閃出門去,向門外的陸一帆道,“他喝了我兌的毒酒,片刻就會發作,你去應酬一下。”
陸一帆點點頭,笑著走進廳來,邊為蝶夢樓斟酒,邊天南地北地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
蝶夢樓何等聰明,早看出玉秋塵和陸一帆在有意地拖延時間,他假意去接陸一帆遞過來的酒杯,卻忽然反手扣住了他的脈門,沉聲喝道,“一帆,你們背著人搞的什麼鬼?!為什麼遲遲不發救兵?!”
陸一帆大驚失色,掙紮著道,“你幹什麼?秋塵不是去準備了麼?”
蝶夢樓微微冷笑,忽然抬頭向出現在門口的玉秋塵道,“你快親自帶人去救阿白,否則......”說話間,他的手指已搭上了陸一帆的頭頂。
玉秋塵臉上微微變色,勉強笑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蝶夢樓厲聲道,“別再裝蒜了,快去,我要親眼看著你走了才肯放他!”
玉秋塵沉吟片刻,隻得悻悻道,“好吧,就依了你!”......宮子玉的臥室中,兩人相對無言。
宮子玉一直斷斷續續地咳嗽著,聲音清淺而空洞,似乎就在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防衛和戒備都已解除,剩下的隻是一個臥榻上的重病之人,又仿佛燃盡了光焰後的餘灰,正在漸漸黯淡下去。
雲十三郎靜靜地看著他,眼中一絲微不可察的同情之色一閃即逝,終於緩緩起身,低聲道,“時候不早了,這世上也沒有什麼再值得留戀的了。就是現在吧,如何?”
宮子玉不置可否。
雲十三郎伸手拿起蠟燭,走到床邊,微笑道,“我為咱們兩人選擇了最痛快的死法。這四周早已埋好了‘霹靂堂’的火藥,隻須點起火來,你我就可以一起升天了......不!是一起下地獄,象你我這樣兩手血腥的人,沒有資格升天。”
宮子玉神色從容,微微點頭道,“能如此……倒也痛快。隻是我不明白,你挖空心思設下了這樣的毒計,為什麼又自己送上門來,難道你這麼年輕就不想活了?!”
雲十三郎沉默半晌,神色有些黯然,歎息道,“其實,從十八歲那年開始,我都隻為一件事活著,到今天已經太累了……”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眼神平靜而悲哀,語氣聽來有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厭倦,“何況帶著這滿手血腥和那些永遠無法忘懷的慘痛回憶,我實在無法想象怎麼再去開始新的生活!”
說完這些話,他就用手裏的蠟燭點燃了床帳,火光照亮了他的臉,他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現出了異樣璀璨的光彩,唇邊微微含笑,喃喃自語道:“如果真有來生,我希望可以選擇另外一種活法!”
——的確,死對於他來說,已不能算是一種痛苦,相反,卻是他解脫自己的唯一途徑。
此刻,望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忽然縱情大笑起來,幾年來,他還從未這樣痛快地笑過。就在這笑聲中,整個屋子漸漸化為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