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業已收拾好的房間裏。店小二賠著笑過來說道:“你老真是大人大量,不跟那般人一樣見識,這才叫不吃眼前虧的大丈夫!你老看,連韓信以前都從人家的褲襠下鑽過去過哩!”
伊風微微一笑,揮手叫他走了。關好門,略為休息一下。他想在這川滇邊境的小店裏,煞一煞天爭教日漸囂張的凶威。
過了半晌,果然又有人叩門。伊風冷笑忖道:“那活兒果然來了。”倏然拉開房門,眼前一亮,門外竟站著個絕美的少女。
那少女穿著翠綠長衫,微微露出散花褲腳,上麵宮鬢高綰,有幾絲亂發,披在耳畔。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望了伊風一眼之後,目光中原來含著的怒火,變成了另外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這少女年紀不大,但風致卻成熟得很。眼中的笑意,使人見了,不免想入非非。她嘴角掛著七分風情,櫻口微張,說道:“我聽我們那幾個不成材的奴才說,有個高人,用內勁震了他的手。我就說:‘這小店裏怎麼來了個高人呀?趕緊走過來看看。’哪知道……”
她以一聲蕩人心魄的笑,結束了她尚未說完的話,一口清脆的京片子,使她輕快的語調,更為動聽。
伊風奇怪:“這少女是誰,難道也是天爭教下的高手嗎?”但無論如何,本來他留在口邊的傷人之語,此刻卻說不出來了。
那翠裝少女卻又嬌笑道:“我說您哪!高姓大名呀?就憑您那麼俊的內功,一定是武林中成名露麵的大英雄!”
說著,她竟不等伊風招呼,走了進來。
伊風極為不悅地一皺眉,暗忖:“這少女好生輕佻!但人家話說得那麼客氣,自己在沒有摸清人家來曆之前,也不便作何表示。但她的話,卻又如此難以答複。”
他微一沉吟,說道:“小可隻略通兩手粗把式,哪裏是什麼高人,更談不上成名露臉了。方才一時失手,傷了貴--貴管家,還望姑娘恕罪!”
那少女的目光,在伊風臉上不停打轉,笑容如百合怒放,嬌聲道:“您不肯說,我也沒辦法。那蠢材受了傷,是他有眼不識泰山,自己活該倒黴!不過是……”
她輕一笑,又道:“您肯不肯和我做個朋友哩?”
伊風又微一皺眉,他更發覺了這翠裝少女的輕佻。但他昔年行走江湖時,這種事也曾遇到過,是以也並不覺得吃驚。
他冷然一笑,道:“承姑娘抬愛,小可實感有幸。但小可此刻尚有要事在身,稍息片刻便得離去,日後如有機緣,再……”
那翠服少女明眸一轉,又甜甜地笑了一笑,截住他的話道:“那你是不是肯交我這個朋友呢?”
語聲之嬌脆清嫩,更宛如出穀之鶯,使人有一種不忍拒絕她任何要求的感覺。
伊風又在沉吟了,不知該如何答複。
但他卻並非被這少女所惑,隻是不忍給少女過於難堪。因為無論如何,人家總是對他一番好意,人們常常無法拒絕人家的好意,至於這種好意正或不正,那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況這少女明眸善睞,雖然顯得輕佻些,卻絕非淫蕩之態。
那少女俏生生立在他麵前,突然柳腰一轉,向外走去,一邊嬌笑道:“您既然有急事,我可也不能多打擾您,可是下次見麵的時候,您可不能再不理我了!”
伊風目送她的倩影,走到門口,那時她卻又突地回轉身來,自懷中取出一物,放到桌上,又嬌笑著道:“這--這是我的名字。”
說完,柳腰微折,輕風似的走了出去。
伊風怔了半晌,目光一轉,看到她竟在桌上留下一張粉紅色的小紙片,他忍不住拿起一看,卻見上麵寫著:“天媚教下,稚鳳麥慧。”
“天媚教”三字一入目,伊風心頭一凜!但那小紙片上所散發出的輕淡香氣,卻使他神思一陣昏慵。等他發覺之時,已來不及了!
於是,他軟軟地倒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