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彷徨與抉擇(3 / 3)

唐傲道:“是哪裏的信鴿?”

唐缺道:“查不出來,以前沒有看過這類鴿子。”

唐傲道:“不是大風堂的?”

唐缺道:“大風堂不是用這種信鴿。”

唐傲道:“有沒有估量過從哪裏飛出,飛往哪裏?”

唐缺道:“信鴿專家估計,很可能從唐家堡飛出,飛往哪裏就不知道。”

唐傲道:“夜間飛行的信鴿?好厲害的傳遞方式,江湖上有什麼人有這種本領訓練出這種信鴿來?”

唐缺道:“沒有聽說過,已經請人去請教百曉生了,大概明天早上會有消息回來。”

唐傲道:“今天唐家堡有什麼陌生人來過?”

唐缺道:“今天沒有,三天前有。”

唐傲道:“三天前,這個人在這裏待了三天?”

唐缺道:“是一個布商,登記的名字是吳勇,住在悅來客棧,我剛剛已經派人去找他來問話了。”

唐傲在問話的時候,早已從鴿腳下取出一張紙,這時,他正凝視著紙上畫的一個心形。

唐缺看著他大哥,道:“紙已經查過,是寶之齋的宣紙,任何人都可以買得到。”

唐傲道:“這個心形是什麼意思?信鴿寄情?”

唐缺道:“不可能會相思到這個地步,訓練夜間飛行的鴿子來傳遞情意吧?”

唐花插口道:“這倒是個好主意,我以後也要用這一招來展開追求的攻勢。”

唐傲道:“這個心形,我敢保證不是示情的,一定是另有涵意。”

唐花注視著心形看了一下,道:“這個心形並不大,不大就是小,小的心形,會不會表示小心?”

唐傲道:“很有可能。”

然後,三個人都沉默下來,三個人的心思現在都一致,都想到這隻信鴿是由唐家堡放出,內容是小心,最有可能的是通知大風堂,小心唐家保進攻了。

唐缺道:“會是趙無忌嗎?”

唐傲道:“他會帶著信鴿嗎?”

唐缺道:“不然,會是誰?”

唐傲道:“我們等悅來客棧的消息再推論不遲。”

悅來客棧的燈火已黯淡,除了中央大廳一盞油燈外,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掌櫃的斜靠在櫃台後的高背椅上打盹,看樣子是睡熟了。

唐缺派來的兩個人走進悅來客棧,也不理會那掌櫃,逕自便往樓上走,到了二樓,往右轉,到了第三間房門前,也不亭步敲門,其中一個便舉腳把門踢開,另一個則飛身而入。

他好像對房間的一切非常熟悉,隻見他一個飛身便衝進床邊,伸手往床上的人身上連點,除了踢門聲以外,什麼聲音也沒有,看來,床上的人猶在夢中便已被點了穴道。

點穴的人點完穴之後,伸手將床上人攔腰一抱,往肩上一放,便扛著往外走。

二人以快速的輕功行走,不多久便已回到唐家堡。

唐缺打開門,二人進去,便將點了穴道的人往桌上一放,其中一人道:“吳勇已捉來了。”

唐缺還沒來得及讚揚他們辦事效率快,人便傻楞在當地,跟著,唐傲、唐缺、唐花和那二人都楞住。

他們發現,扛回來的吳勇已經死了。

唐缺驚問:“怎麼搞的?”

點穴的又驚又楞的,一時答不出話來。

另一個踢門的則道:“會不會早就死了?”

唐傲一言不發,走近這個名叫吳勇的屍體前,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不錯,已經死了有一個時辰以上了。”

這時他們才發覺,屍體早已微微發黑。

唐花撬開屍體的嘴,看了看嘴裏的牙齒,然後道:“牙齒是發黑的。”

唐缺驚道:“中了我們的虎蜂針毒?”

唐傲道:“我們唐家,哪些人用虎蜂針?”

唐缺低念了好些人的名字,都搖頭說不可能,因為這些人都已不在唐家堡,被派到外麵去,剩下的就是他們兄弟。

唐傲他們一時之間也納悶了起來。

唐傲沉思了片刻,才對剛才被派去的那兩個人說:“你們去把悅來客棧的掌櫃叫來。”

兩人應聲而去後,唐傲才對唐缺說:“你去查一查,我們的虎蜂針有沒有誰曾經失落過。”

唐缺很快就帶著一本本子回來,他翻動著冊頁,巡視著上麵的記錄,忽然道:“有!”

唐傲問道:“誰?”

唐缺道:“李文廷。”

唐傲又道:“什麼時候,在哪裏丟的?”

唐缺道:“今年一月,在河南。”

唐傲道:“怎麼丟的?”

唐缺道:“去刺殺易百臉的時候,曾發出兩枚虎蜂針,結果被易百臉用袋子接走。”

唐傲道:“易百臉?易容大王易百臉?”

唐缺道:“是的,記錄上說,他的易容術之精湛,就好像他隨身帶著一百張臉一樣。”

唐傲道:“我們為什麼要去刺殺他?”

唐缺道:“我們得到情報,易百臉已經被大風堂收買過去,因為這個人太可怕了,所以我們寧願他死,也不希望他去替大風堂做事。”

唐花道:“是呀,想想看,一個隨時都有一百張臉,愛換就換,誰也認不出他呀,要去刺探情報,那是多容易的事呀。”

唐傲道:“誰決定要殺他的?”

唐缺道:“你那時候不在,當然是我啦!”

唐傲道:“老祖宗知道嗎?”

唐缺道:“不知道,怎麼?我做錯了嗎?”

唐傲道:“當然,假如你當時征求老祖宗的意見,她一定會反對。”

唐缺不服氣的道:“她為什麼反對?”

唐傲道:“這種人,應該想辦法再收買過來才是上策,派人去刺殺他是下策,刺殺不中,更是失策,他現在一定會死心塌地的替大風堂做事。”

唐缺沉默了!因為他大哥這番話,分析得確實很有道理。

唐傲說完,也沒理會唐缺的反應,走近屍體,伸左手將屍體的頭抬起,右手在屍體後頸摸來摸去。

然後,他忽然緊捏屍體後頸偏左的地方,慢慢的,用力的向頭頂方向撕。

這時,唐缺他們都看出來,這屍體的臉,是戴著一幅相當精細的人皮麵具。

唐缺的腦海,已升起一個人的名字。

易百臉。

很顯然,這個人是易百臉殺的,殺了之後,戴上他自己製的麵具。

唐傲已將整塊人皮麵具揭開,屍體的臉整個都是黑色的,怪不得唐傲一開始並沒有看出是中毒死的,原來是隔了一層人皮麵具的緣故,臉上才沒有太黑的顏色。

他們三個人看著屍體的臉容,自己的臉上馬上變色,露出驚呆的表情。

唐傲立刻問道:“這個人是誰?”

掌櫃的口齒不清的回答:“他……他……叫李仁宗,可是……”

唐傲道:“可是,你看到他早就離開了客棧,對不對?”

掌櫃的看著唐傲道:“你……你怎麼……知道?”

唐傲冷哼一聲,道:“這還不夠明顯嗎?那個在你客棧登記叫吳勇的人,來唐家堡的時候就戴著這副麵具。”

唐傲揚了揚剛撕下來的人皮麵具,又道:“他其實就是易百臉,他來這裏辦完了事,殺了住在隔壁的這個李仁宗,把自己的皮麵套在他臉上,裝成是吳勇死了,自己就製造李仁宗的麵具戴上,離開悅來客棧,離開唐家堡。”

掌櫃的聽完,嚇得臉無人色,道:“這個人……太……可怕了!”

唐傲轉頭問唐缺:“吳勇到過什麼地方?”

唐缺把知道的情報都說了出來。

唐傲一邊沉思,一邊分析,道:“問題不是出在麵攤子,就是出在麗春院,我懷疑這隻鴿子。”他指著唐缺拿來的鴿子,道:“是他放出去的。”

唐缺這時正在翻閱那本檔案本,忽然大叫道:“對,易百臉的資料檔案上,記載著他喜歡飼養鴿子。”

唐傲道:“到過麵攤的人,和易百臉接觸過的,是上官刃,而易百臉在麗春院裏,接觸過的人是……”

唐缺接口道:“他叫的是小萍。”

唐傲道:“小萍是我們這裏長大的,不會有嫌疑。”

唐花道:“難道會是上官刃?”

唐缺道:“會嗎?他隻不過是給了他一錠銀子而已。”

唐花道:“也許銀子裏有古怪。”

唐傲道:“也許,你去叫……”

他講到這裏忽然停住,看著悅來客棧的掌櫃和那兩個刺客。

唐缺馬上道:“你們回去吧,沒你們的事了。”

三人個立刻離開。

唐傲才繼續說道:“你去叫娟娟來。”

唐缺道:“叫娟娟?於什麼?”

唐傲道:“我要她用美色去刺探上官刃,到底有沒有什麼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

悅來客棧的掌櫃和那兩人分手後,一個人回到客棧,他走到櫃台,回到剛才打盹的地方,坐下,找出客人登記簿,在吳勇這個名字上麵,用毛筆畫了兩個小圈圈。

然後,他離開櫃台,走出客棧,趁夜色離開了唐家堡,離開唐家堡之後,掌櫃的才伸手到腦後,學唐傲的模樣用力一撕,赫然也是一副人皮麵具。

他笑了,冷笑,原來他才是易百臉。

天還未亮的時候,一個蒙麵人來到悅來客棧,以奇快的敏捷的身手,到達櫃台,翻開客人登記簿,瞄了吳勇這個名字一眼,便立刻離開。

這個蒙麵人以飛快的輕功奔向唐家花園,他對花園的地形非常熟悉,見他盡往黑暗的地方躲閃著行走,很快的便進入一間房裏。

進入房裏之後,他把臉上的黑布取下,他,正是上官刃。

上官刃剛解下黑巾,放在桌上,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他起先嚇了一跳,因為這時天還未亮,加上他剛從悅來客棧回來,以為是唐家有誰發現他的行蹤。

他本能的拿起黑巾,想找地方收藏起來,但他馬上想到,敲門的人很可能是娟娟。

所以他就問了聲是誰。

門外回答:“是我。”聲音果然是娟娟。

娟娟是上官刃一來唐家堡就認識的姑娘,因為娟娟一直對他非常體貼,所以最近常常半夜來他這裏過夜。

知道是娟娟,上官刃就放下心了,他把黑巾隨手往懷裏一塞,便去開門。

門一開,娟娟便一頭衝到他懷裏,嚶嚀一聲,臉便往上官刃臉上貼去。

上官刃笑了一笑,伸手將她抱起,走向床邊把她放在床上。

然後,兩個人便像膠一般的粘在一起……

天都快亮了,趙無忌還在樹上對著夜空發呆。

他還在彷徨,剛才不小心殺了隻傳信的鴿子,令他後悔、失神了好一陣子。

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方法來補救他的錯失,他已經想了很久了,這時,他才下了一個決定。

他決定往盤龍穀去。

到盤龍穀要一天多的路程,兼程趕也要第二天的清晨才能到,到的時候剛好是端午,他一想到端午,大家都陶醉在慶典的歡愉之中,最易被偷襲,便心急如焚,連忙跳下樹幹,上馬奔向盤龍穀。

同樣的清晨。

唐傲、唐缺、唐花都還未醒,三個人依舊在房間裏分析著這信鴿與易百臉的事。

唐傲看了微露魚肚白的天色,對唐缺道:“我想改變攻擊的計劃。”

唐缺問道:“為什麼?”

唐傲道:“意料不到的事太多,我怕會生變。”

唐缺道:“你想怎麼樣?”

唐傲道:“立刻飛鴿傳書,要三路人馬立刻進攻。”

原來他早已安排好三路人馬在大風堂的三個據點埋伏好,等待唐家的命令進攻,他本來打算和唐缺一起前往,帶領人馬分別攻打,但他現在忽然改變主意,人不但不去,反而提早進攻。

他本來放出空氣說端午進攻,其實他是慢慢前往,等端午後兩天才攻,那時,就算有人通風訊,端午時大風堂的人準備應戰,但苦苦準備二天都沒有進攻的跡象,不但會對消息來源懷疑,更會因而鬆懈下來,這個時候進攻是最好的時機。

但他決定改變戰略。

因為他忽然感到一股壓力,這股壓力是趙無忌的突然消失,加上易百臉的出現才來的。

他立刻通知唐缺用飛鴿傳書,傳令埋伏在大風堂三個據點的人收到傳書後立刻進攻。

--不問後果的進攻。

在極度歡愉之後,上官刃睡了,睡得很甜,很沒有戒心。

這樣甜蜜的睡意,讓清醒著的娟娟,禁不住多看兩眼,她來侍候上官刃是有目的的,她一直是奉唐缺之命,來觀察上官刃的行動,包括他在睡覺時的夢話,都要向唐缺報告。

所以她披衣而起,下床,撿起在地上的衣服,上官刃的衣服。

她小心翼翼的摸尋,她摸出了一條黑巾,她知道那是用來蒙臉的。

她摸出了一個細小的錦袋,錦袋幾乎是貼著內衣而縫的,她以前一直沒發現,沒想到今天被她看到了。

她打開錦袋,裏麵有一張摺得很細的紙,紙上什麼字也不寫,隻畫了一個小小的心形。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她知道這很重要,不重要,上官刃怎麼會放在貼身內衣的錦袋裏呢?

她把小紙摺回原狀,放回錦袋裏。

她到了梳妝台前,仔細的又替自己打扮起來。

她忍不住又回到床邊,凝視著上官刃。

她忽然衝動的伏在上官刃臉前,伸手撫摸著上官刃的臉。

上官刃雙眼依舊閉著,但右手已伸手,輕輕的扶摸著臉上的小手。

這動作,令娟娟有點激動。

畢竟,上官刃是令她得到歡愉的人,以前,她也奉命做過這樣的事,但她從未有和上官刃在一起那麼快慰過。

上官刀感到娟娟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他的手從撫摸變成輕拍,道:“怎麼了?”

娟娟立刻感覺自己的失態,連忙把手一抽,人已站起,道:“沒什麼,我要回去了。”

上官刃並沒有感覺到不對勁,他隻是從鼻孔裏發出了“嗯”的一聲,因為娟娟每次來都是清晨就離去,這一次,和平常並無不同。

所以他又安睡了。

娟娟又凝視了上官刃片刻,才轉頭離去。

離開上官刃的房間,她走得很慢,因為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正是唐傲和唐缺在談事情的地方。

她邊走邊想,要不要把剛剛看到的黑巾和紙上的心形,報告給唐傲他們知道?

看到黑巾的時候,她心中已經有數,上官刃昨夜一定偷偷出去過,因為她曾經來過,那時上官刃並不在。

她到底要不要把她知道的事,全部說給唐傲知道?她主意還沒拿定,人就已來到了房門前。

她不能再思考了,因為她沒有時間猶疑,來到了門前,裏麵的人一定知道有人到了門外,假如她猶疑而不敲門,裏麵的人一定會起疑心。

所以她的腳步一停在門前,手就立即伸出敲門。

唐缺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娟娟推門,心裏還在矛盾。

然而,不管她做什麼決定,她的腳步必須跨進房裏,一進房,唐傲他們一定會問她有什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