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
少女靜立於雪山的半山之上,微抿著唇,目光茫然。任長風吹散烏發,灌滿長袖。
身後,朗月當空,淡淡的光暈籠罩著一所蒼茫大殿。月光似練,一瀉而下,灑在少女素白的衣裙上,空靈高雅,胸前躺著半塊兒瑩白的鎖玉,腰間別著的一支玉簫,翠綠欲滴,使得她更有飄飄然離去之感,好似羽化登仙。
冷風吹著浮雲分分合合,漸漸地遮住了月華。
景色突轉,綠意盎然的山坡上,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間,僅一棵百年老樹虯枝斜逸,四周一片空曠,遠處,依稀可見高大精美的建築,層層飛簷彼此掩映。
白衣男子衣袂翩然,看不清容貌,手牽風箏線,看著跑在前麵的女孩兒,目光發雜。頭頂,是很低很低的白雲,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壓下來。
接著,男子的麵容變得模糊,周圍一切,旋轉起來,書聲朗朗,眼前赫然是一個茅草屋,屋中隻有幾個小孩,稚氣的念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漸漸地,天空迷蒙一片,西方金烏將墜,東邊朗月初升,少女一身大紅宮裝迎風颯颯飄揚,身後是漢白玉石階,雕著的九爪巨龍沿石階層層爬上,一座恢弘壯美的大殿矗立風中。她朝著那個孑孑獨行的身影大聲嘶喊,聲音被風一吹……散了……
“輕兒,醒醒。”
是誰?在用這麼親昵的口氣喚她……即使在夢中,仍免不了皺著眉頭。
“戲已終場,該回家了,輕兒。”
回家,那個人也經常用這個詞呢……現在想想……不對……
睜開眼睛,果然,林且知。
林且知,表字子安,自號無相,是自己這具身體的表哥,此外,她什麼也不知道了,或者說,是這裏的人希望她什麼也不知道。
自從半年前來到這裏,她就不再是“秦輕”,而是秦輕,林府唯一的小姐,盡管隻是表小姐。
此刻,林且知笑得溫柔,“你若再不醒,我都不知該怎麼辦好,以後,我再也不帶你出來玩了。”
這話他常說,卻次次都不兌現,秦輕聽著有些煩,這些,是她承受不住的……前世種種,已要了她一命,現在,隻想安穩活著……
林且知見她神色懨懨,歎口氣,“真拿你沒辦法……你的玉玲兒回來了,又帶了一個,叫做風信子,回去你就能見著她們……你不總……”
秦輕撇過頭。
林府他是當家人,敢這樣給他臉子看的也隻有她一人,即便是她的丫頭,在府中也有很高的地位……但是,她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
戲園子裏隻有他二人,隻因她喜靜。台上濃妝豔抹的角兒紛紛退場,一片嘈雜惹的她心裏有些煩躁,揉著額頭準備起身,林且知伸手扶她,被她不著痕跡的推開,“我還是有些困。”
說罷,獨自一人上了馬車,留下他一人在空曠的戲園子裏。
果如林且知所說,玉玲兒回來了。
剛進門,就撲到她身上,“小姐就不想奴婢,倒是害的奴婢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好了,就會耍貧。”秦輕輕扯起嘴角,顏色淡淡,推開她,才注意等下美人如玉,流光暗轉,挑眉,“這是誰家的小妹妹啊,生的這般俊俏。”
玉玲兒紅了臉,抿著唇不答話,倒是美人開口,聲音不似一般女子的甜美,有些低沉,襯著她如花容貌,倒有了玉的溫潤,“奴婢風信子,見過小姐。”
在趁著她說話時候,秦輕已解開外衣,行走間,衣袍委地,三千發絲垂於腰間,看著紅著臉不敢看自己的風信子,秦輕笑意直達眼底,從胸腔震出的笑聲蕩漾,玉玲兒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