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之人,不知禮,不尚學,不遵道。居然在文會上,做出無禮傲慢舉動,對談論者不敬,當眾打嗬欠,實為無禮也。”
“哼,談文論道之處豈容無知、鄙薄之輩置身其中耶?君子之輩,實不願為伍也。”
彥閣老慷慨激昂,瞪著一臉驚詫的周寧,甩臉一邊,看也不看一眼,好像看到了一坨惡臭般的米田共。
周寧內心勃然大怒,直呼老匹夫。蘇瑜一看情勢不對,也不知道這七老八十的彥閣老忽然發出這樣的大的脾氣。最近聽聞彥閣老越老越糊塗起來,而且脾氣也變得奇大,還不太相信,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蘇瑜是這裏的主人,怎麼能容忍見到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他趕緊打著圓場,對著周寧眨眨眼,又對著彥閣老勸道:“小輩無理之處,還望閣老海涵。”
彥閣老不吭聲,依舊氣呼呼的不依不饒。
蘇瑜臉色不渝,心有不快,隻好對著周寧使了個眼色,道:“周賢侄,還不向彥閣老賠罪?”
在場眾人靜默不語,一來不願趟這趟渾水,二來也想看一場好戲。旁邊的趙文也很無奈,暗中拉了拉周寧的衣服,示意他忍辱賠罪。
周寧壓住怒火,知道這是趙文老丈人的家,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有些老人為老不尊,最愛擺譜。周寧見識多了,為了顧全蘇瑜和趙文的臉麵,忍著怒氣,站了起來,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在下無禮舉動,還望彥閣老能夠體諒,這就離開此地。”
彥閣老冷哼了一聲,正要就坡下驢。周興卻站了起來,插入道:“致遠兄怎可離席?昔日聞聽致遠兄作詠梅詞《卜算子·詠梅》,就知道必是有才華的堅貞不屈之輩。書法一道,定是有著高見。彥閣老也莫要生氣,或許致遠兄昨日晚睡,才導致今日席間沒有精神,才打了哈欠。”
周興的這番話看起來像是做和事佬,卻包藏禍心。周寧一聽就聽出來,心中疑惑自己何時得罪這個家夥。彥閣老本來是讓不尊敬他的周寧丟丟臉就可以了,一聽到周興的話,細細一想,話中之意是指周寧不屑與眾人談論,怒氣又大漲起來。
如果周寧談了書法高見,就說明他先前不說話,是因為不屑與當場的眾人論道。若是談不出高見,就說明確實是一個無知、鄙薄之輩。周興的用意不可謂不惡毒。
彥閣老吹胡瞪眼,有意為難地說道:“隻要你能說出讓眾人心服口服的見解,老夫就不計前嫌。”蘇瑜一聽,這老家夥怎麼胡攪蠻纏起來,心中不快反映在了臉上。
周寧怒到極點,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興,又緊緊地盯著彥閣老,猛地吸了一口氣,又說了一遍,道:“在下無禮舉動,還望彥閣老能夠體諒,這就離開此地。”
說完,周寧不看眾人一眼,正要離席而去,卻想起此次帶的禮物還沒有送給蘇瑜蘇學士,於是停了下來。
眾人震驚地看著周寧的舉動,心思各異。彥閣老沒想到這小子真得就要離席而去,周興被周寧剛剛看得那一眼弄得心神不寧。蘇瑜心中鬱悶不已,隻覺得這次對不住周寧。趙文無奈歎氣,幫不上什麼忙。
周寧這一停頓,又讓他們好奇起來。
周寧對著蘇瑜行了一禮,說道:“今日是小侄第一次來到蘇伯父府裏,沒有帶什麼見麵禮。想起梅園詩會上蘇伯父喜愛小侄的字,於是把抄寫的蘭亭集序帶過來,雖然有點寒酸,但也是小侄的心意,希望蘇伯父喜歡。”
說完之後,周寧從懷裏取出那本冊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出了屋子。蘇瑜想要喊住,又想到留住他在這裏,這文會必然不歡而散,讓他走了也好,等以後好好去賠罪。
趙文心裏震驚,這樣有個性的妹婿還是原來的那個嗎?彥閣老默默地看著周寧離去的的身影,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過了,有了一絲後悔。周興感到很痛快,江寧早有傳聞說周寧的才氣完全蓋過他,足以稱得上江寧第一才子,這讓他一直耿耿於懷。隻是微微心悸於剛才周寧的那一眼,讓他不舒服。
周寧離去之後,會場內的氣氛有點尷尬。趙文拿起冊子打開來看了看,立刻震驚當場,雙唇顫抖著說道;“這,這,這是什麼字體?”
趙文這樣怪異的舉動,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坐在趙文身邊的人,伸頭看了看,立刻驚呼道:“天呐,居然還有這樣的字體?”
蘇瑜這才想起周寧送給他的禮物,自然知道這是瘦金體。心有不快地看了看彥閣老一眼,站了起來,說道;“這是瘦金體,正是周寧所創。”他可不相信是周寧無意中看到別人的文字,若是有人創立出來,早就名揚天下,成為一代書道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