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卡捷琳娜家的時候,離晚宴開始還有不短的時間,主人備下了豐富而可口的茶點,讓賓客們隨意享用。
說白了,待會的晚宴,不過是一場交際的盛會,真正關注食物的人,他不敢說沒有,但絕不在多數。
卡捷琳娜本想帶他四處轉轉,參觀一下她華麗而寬敞的家,可他心心念念的隻有《國家與革命》,於是,女孩子無奈,隻好把他帶到了藏書室。
卡捷琳娜本想要留下來和他一同看的,坐下沒多久,便被她的母親差人叫了出去,畢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宴,這樣躲著太失禮。
她是不情願的,卻沒有辦法,連連向他道歉,又說他隻管看書,晚宴開始的時候她會親自過來叫他的。
何一遠微笑著點頭一一應了,其實心裏是微微舒了一口氣,這麼個活潑的姑娘坐在身邊,看他的時間比看書多,不時還會為了吸引他的注意插上幾句很天真的見解,在他想全心全意看完這份珍貴的手稿的時候,這些,無疑是種折磨。
她關門出去了,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到了桌前的手稿上,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手稿上的字跡開始變得模糊,他才不情願的抬起頭,起身想要開燈。
卡捷琳娜的聲音卻突然從門外的走廊上傳來,帶著不小怒氣:“哥哥,為什麼她會在這裏,是你邀請了她嗎?”
她的哥哥,亞曆山大洛維奇被妹妹不由分說從客廳拽到了二樓,還沒有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問了一句:“誰?”
卡捷琳娜幾乎要跺腳了:“還會有誰,聶汶希!你為什麼把那個該死的妖精邀請過來,你明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卡捷琳娜!”亞曆山大洛維奇的聲音聽來有些生氣:“誰教你這樣沒有教養的說話的?你不過就是因為你喜歡過的男孩兒都迷戀她,就說這樣的惡毒話。我告訴你,她是中國人,中國人都是我們最好的朋友。”
卡捷琳娜的氣焰低了些下去,但仍是不服氣的接著嘟囔:“她身上還有一半血液是意大利的,萬惡的資本主義。”
亞曆山大洛維奇瞪著妹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最後,隻是一把拽了她的手下樓,聲音依舊斷斷續續的傳來:“走吧,一會母親找不到你又該教訓了。她不是我邀請來的,不過既然來了,就是我們的客人,我不許你沒禮貌。”
他們兄妹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何一遠開了燈,想起了他們口中的那個女子,聶汶希。
他沒有見過她,名字卻是早早聽過的,據說,列寧格勒日丹諾夫大學裏的男性,有一大半都對她,卻大多都是隻敢遠觀而不敢親近的。
他們說,她身上有一種冰冷而華麗的高貴,罌粟般魅惑,帶著魔性的讓人沉淪。
甚至有傳言說,她的父親是意大利黑手黨的教父。
這個女孩子極為神秘,本來在蘇聯的中國留學生間,彼此的感情很深厚,時常聯誼什麼的,他即便不熱衷,在中秋端午的時候也去過那麼一兩回,可是,這個叫聶汶希的女孩子,卻一次都沒參加過。
不僅如此,據新聞係的同學說,她就連上課,也不常常來,即便來了,也總坐在最後一排,上完課,一刻也不多留。
她不住公共宿舍,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更沒有人走得近她的生活。
算起來,她的生活是極為低調而不欲引人注目的,卻偏偏不得其願。
果真應了那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正值年少,聽得多了,自然也不是不好奇的。
可是,來蘇聯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或者就是因為她的行蹤不定吧,竟然一次也沒遇上過。
頭腦裏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一笑否決了,自己是不是瘋了,放著這份求之不得的珍貴手稿不看,竟然興起了下樓看一眼那女孩的心思。
不再多想,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手稿上,很快的,又再次了忘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