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1 / 3)

“今天,我們會集在這裏,是為了紀念一位善者……”

不見了記憶中的碧空如洗,西西裏的天幕,此刻,一片慘淡與陰霾,牧師的聲音在墓園安靜的回響,如布道一般,又如同,驟變之前的寧靜。

汶希穿了黑色的衣裳,站在墓碑前,看照片上的老者,並不明亮的光影之下,他的輪廓是出人意料的柔和,或許是因為死亡的緣故,無端鍍上了一層安詳肅穆的色彩,她在那一刻,微微一笑,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年輕時,是何等的英俊。

再怎樣的看得透,再怎樣的天性淡然,那畢竟是她的父親,血緣,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

即便他不愛她,可是她的生命是他賦予的,除了愛,他給了她幾乎一切存活的必須因素。

“……死亡並不是終結,他的身軀在塵世得到解脫,精神卻永遠與我們同在……”

墓碑前方第一排的位置,隻站了軒一人,隻有一個背影,辨不出悲喜。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來了,齊刷刷一片黑色的衣服,擠滿了墓園的各個角落,卻並沒有半分喧嘩,本就凝滯的空間,鴉雀無聲,在陰霾的天幕之下,有一種滲透人心的壓抑。

Giulia和Marca與她站在同一排,她們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妹,Giulia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而Marca是最小的一個,她們與軒感情如何汶希並不知道,於她而言,卻隻不過是有血緣的陌生人,連麵都難得見上幾回。

她們與她穿同樣的黑色衣裳,戴同樣的白花,安靜默然,沒有眼淚。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旁,跟了晨落,須臾不離。

“……塵歸塵,土歸土,灰歸灰,上帝保佑你的靈魂天堂,阿門!”

牧師的禱告結束,最前方的汶軒轉身,淡淡環視四周。

汶希心中一冷,並不是她多想,她太了解他,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最輕微的舉動她都太過熟悉,即便此刻的他神色沉靜,安然不動,在常人眼中並無二致,可如何瞞得了她。

方才那淡淡的一瞥,不帶絲毫森冷,卻分分明明含著殺意。

果然,她注意到身旁的晨落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而幕園四周的保鏢井然有序的進行著換崗和巡邏,一切都在平靜如常的外衣掩飾之下,波瀾暗湧。

Giulia首先上前擁抱了汶軒,他親吻了她的麵頰,然後Giulia站到了他的身後。

接下來是汶希,下了飛機她便被直接接回了從小生活的小院,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從未來過,隻有一層又一層森嚴的守衛,還有晨落,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就連她休息時,他也守在外間。

因此,算來,這竟然是她重回西西裏之後,和軒的第一次見麵。

汶軒看著她的眼底,淡然之下那些隱藏得很好的擔憂,他的希希,到底還是在意。

隻是,希希,我看起來竟是這樣不堪一擊嗎?

他在心內微微一笑,伸手摟過她的肩,輕而涼的吻落在她臉頰,然後放開,把手遞給迎上前來的Marca。

汶希安靜的走到他身後,在Giulia身邊站好,看他親吻完Marca,又一一擁抱家族中的叔伯,將手遞給無數的人,由著他們親吻行禮。

那些人,汶希並不認識,卻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意大利甚至整個世界的電視報紙上他們是常客,這其中,還不包括政界的高層,這樣的公開場合他們若是出席,無疑昭告天下自己和黑手黨有千絲萬屢的聯係。

可是,汶希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晨落手裏看不完的致意名單,以及家族大門絡繹不絕的車隊,心內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節哀順變。”

人們吻著軒的手,說著這樣例行公事一般的話語。

他們稱他——“Godfather"。

長長的儀式終於完結,汶軒率先往墓園門外走去,他身旁跟著Cozzi家族的當家人,他與他一麵並肩走著,一麵談笑自若。

而墓園的周圍,黑衣的保鏢神色冷峻,緊張的氣氛越發的明顯,一觸即發。

汶希低低的用中文問身旁的晨落:“發生了什麼,或者說將要發生什麼?”

晨落輕笑,同樣用中文答她:“五大家族的領袖齊聚於此,你猜會發生什麼——不過是有人離開,有人卻必須永遠留下,如是而已。”

汶希的視線一直落在最前方那個卓絕閑適的背影之上,卻不再言語。

晨落微笑著把目光停留在與她相同的地方:“到了此刻,我反倒不擔心了。世人眼中看見的是Tencati家族內外交困,岌岌可危,你父親的死必然會導致它的分崩離析。而我卻看到了一個全新時代的到來,這個時代隻屬於一個人。聶汶軒,這個名字會成為世人永難企及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