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力的抬眼,卻見到他了然的微笑,他對著她淡淡搖頭,然後細密而纏綿的吻,一個接著一個,落在她早已經汗濕的手心。
他的聲音帶著讓她安定的魔力,在她耳旁響起:“我陪著你,一直都在。”
往後的時間,疼痛就像不會終止一般,綿延無期。
在她昏昏沉沉的意識中,一切都是模糊的,惟有手心的觸感,溫暖有力,那樣真切,仿若握了一生那樣久。
每一次她倦極想要睡去的時候,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一遍一遍喚她的名字,頑強的拉回她快要渙散的神誌。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旁傳來了護士興奮的聲音:“再用力一點,已經可以看見孩子的頭了。”
而她疼得幾欲崩潰。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在她耳旁,以從未有過的急迫語調開口:“希希,孩子出世後,你想要給他一個什麼樣的名字——湛,聶湛好不好?”
她在那一瞬間,幾乎拚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終於聽見嬰孩的啼哭,睜開眼,看見他的臉,然後便是一室的湛藍。
那是她畫的畫,大大小小擺滿臥房,全是湛藍打底,深深淺淺,無一例外。
他將孩子抱到她眼前,她想要伸手抱的,渾身卻如虛脫一般,隻是虛弱的彎了彎唇角,然後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汶軒將孩子交給早已經在一旁等待著的奶娘,然後對上醫生凝重的表情。
“聶小姐一直在出血,止不住,恐怕會有危險,需要立刻輸血……”
他冷淡的掃過滿室權威,一個字都沒說,卻已經讓所有人膽戰心驚,再不敢繼續說下去。
他俯身,替床上昏睡過去了的汶希拉好薄被,然後轉身出門。
門外等著的是晨落,他隻淡淡交代了一句:“希希需要輸血。”
晨落立刻開口:“我有準備,隻是汶希的血型太罕見,整個西西裏所能找到的並不多,但你不用擔心,我們的人已經在其他城市尋找,很快就會過來的。”
汶軒淡淡點頭,正欲開口,隻聽得樓下一陣喧囂。
晨落走到陽台上去看,竟然是何一遠,這才記起這是他每個月固定送圖紙來的時間。
想必是聽聞了孩子的事情,才這樣不管不顧的往裏麵闖,而守衛多少是知道他的,近一年來,雖然汶希從不見他,但至少在Tencati家族的宅院裏,也沒什麼人阻攔為難過他。
因此,這些守衛並不敢動真格去攔他,而他又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也難怪闖了進來。
晨落尚未開口,便聽得槍聲狂亂的響起。
子彈打在何一遠的身邊,一槍接著一槍,毫無章法,又快又急。
汶軒眼底是藏不住的森寒,周身氣息冷殘而透著殺意。
他逆著光,從屋內一步步走來,仿若暗夜裏長出的妖。
他一字一句開口,語氣很輕:“你該死,讓她受這樣的苦。”
晨落看著何一遠左肩上已經中了一槍,鮮血汩汩而出,他的臉上,因為疼痛血色盡失,卻仍是極其鎮定自持的抬頭,不卑不亢的對著汶軒開口:“我要見她。”
晨落見汶軒的眼底閃過殺意,忙抬手去攔,於是子彈在下一刻射向天空。
他微微歎息,知道了汶軒此刻是怎樣的心神狂亂,才會讓他有這樣的機會攔下這一槍。
他看著他,在他森冷的視線下靜靜開口:“孩子剛出世,汶希不會想這樣的。”
然後他看見,汶軒的眼底,有暗邃的光影變幻,恰此時,一個護士膽戰心驚的來到他們身後開口道:“聶先生,血漿不夠了,可是聶小姐的情況還沒有穩定……”
汶軒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重又回到了波瀾不驚。
他轉身往房內走去,聲音淡淡隨風傳來:“準備抽血,在血漿送來之前,先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