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1 / 1)

曼陀羅,淒美而詭譎的花朵, 花香清越,枝葉妖嬈,代表了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

它的另一個名字是,天使的號角。

她從他的墓前一朵一朵采摘,然後調配出一種又一種的藥水來浸泡,讓它的綺麗色澤永恒明豔,讓它的清雅花香越發幽嬈,綿延不斷,也讓它的毒性,被誘至極致,以最魅惑的姿態,綻放著死亡的聖潔與美麗。

所以,當Alessandro Morsut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她並不驚訝,盡管,比她預計的時間,早了近一個月。

不是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然而,心底,種種情緒涓流而過,卻惟獨沒有,後悔。

她將雙手,緩緩移到心口,從前一直戴著香囊的位置,然後輕揚起臉,對著蒼茫天際,交睫微笑。

我很快可以來見你了,是麼?

她在心底同他說,並不需要回答。

唇齒間無聲的纏綿著氣息,喚他的名字,軒,軒……

那樣柔和。

伴著Alessandro Morsut的死訊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姐姐,Giulia。

Alessandro Morsut在最鼎盛的年華猝然離世,並沒有子嗣,也沒有安排人,於是Giulia便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我對家族生意一無興趣,二無能力,所以想請你們和我一起回羅馬,或者是,西西裏。畢竟,聶湛,是汶軒指定的人。而我,也需要你們來幫我打理這大小事務。”

她是這樣對他們說的,何一遠看汶希垂眸不語,於是隻微笑著答道,需要時間考慮。

送走了Giulia,他來到汶希身邊,蹲子輕問:“汶希,你想要回意大利嗎?”

汶希聞言笑了起來:“你問我做什麼,我知道你是並不想回去的,這裏的一切,才是你的世界。”

她說的並沒有錯,這兩個月來,他們回到蘇聯,租了一間小小的公寓,縱然是分房而睡,可畢竟已給了他已久的家的影象。

白天,他繼續學業,謀生賺錢。

臨近畢業,他又落下太多的課程,還得麵對數不盡的流言蜚語,日子過得並不輕鬆。

可是,隻要想到,在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之後,等待著她和兒子的笑容,這些苦和累,根本算不了什麼。

這裏的一切都是他熟悉且熱愛的,他相信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之上,可是,所有的前提,都必須是,她在他身邊。

所以,他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猶豫,微笑開口:“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此後的幾天,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畢業設計和論文上,幾乎到了不休不眠的地步。

他本就聰明,學術底子又打得牢,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的勤勉,所以拿到提前畢業的證書,也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國平和國安說他瘋了,甚至讓他父母從家中發來了緊急電報,可這絲毫沒有改變他的心意,拿到證書的當天,他便獨自一人,去往大使館辦理相關手續。

他是瘋了,他知道,可是卻更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那個女子,還有他們共同孕育的孩子。

出了校門,卻不想碰到了國安,女孩子的眼睛紅紅的,一看便是哭過。

她上前來到他的跟前,那些嬌縱氣息已經全然不見,隻剩下了可憐兮兮的緊張和不知所措,扯了他的袖子,半晌,終於開口問道:“一遠哥,你當真決定了,要去意大利,不再管我們了?”

他看著她,像一個哥哥對待妹妹那樣柔聲勸道:“又不是一輩子都見不到,我總會回來看你們的——快別哭了,這都多大的人了。”

“我才沒哭呢!”國安猛地扭轉頭,胡亂的用手背抹了抹臉,過了半晌,才又轉回頭來,輕聲道:“你走的時候,哥哥一定不許我去送你的,所以今天,我陪你去大使館吧。”

何一遠有些詫異,而國安看著他努力的揚出一個明媚笑意:“怎麼,你以為我會大吵大鬧,我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何一遠微笑搖頭:“隻是沒想到你變得這麼懂事了。”

國安看了他一眼,聲音慢慢的小了下去:“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和你在一起啊,才不要浪費在吵鬧上呢,我要你一直都記得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