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老爺又將鄰右鄉保喚上,問道:"你等既係鄉保鄰右,裏中有此匪人,早已就該出首。今本縣已經捉獲,你等尚不知覺,自然是包庇通情。"鄰右道:"小的等皆係小本營生,早出晚回。任正千乃富豪之家,小的雖為鄰居,實不通往來。伊家人尚然不知,況我等外鄰!"鄉保道:"任正千雖住小的坊內,往日從無異怪聲息;且盜王倫之物並無三日五日,或者落些空漏,小的好來稟告;乃昨夜之事,天明就被拘,小的如何能知?"孫老爺見他們無半點謊言,又說得入情,俱將眾人開釋。將贓物寄庫,審定口供,再令失主來領。發放已畢,退堂去了。
卻說王倫差了一個家人,拿了個世弟名帖進縣,說:"賀氏有個哥哥在府內作門客,乞老爺看家爺之麵,將賀氏付他哥子保領,審時到案。"知縣不敢不允人情,遂將賀氏付賀世賴領去,賀世賴仍帶到王倫之家日夜同樂,真無拘束了,這且不提。
再講花振芳送巴氏弟兄到了山東交界,抽身就回。因心中有事,往返一百二十裏路,四更天起身,次日早飯時仍回至定興縣。昨日寓所已被火焚,即不住南門,順便在北門外店內歇下。住了一個單房,討了一把鑰匙,連忙吃了早飯,邁步進城,赴四牌樓而來。花振芳隻恐失信於朋友,還當任正千既知此事,今日必不與王倫會飲,自然在家等候,所以連忙到任正千門首。及至,抬頭一看,隻見大門封鎖,封條是新貼的,麵漿尚未大幹。心中驚訝道:"這是任正千家大門?昨日來時,雖然寂寞,還是一個好好人家。半夜光景,難道就弄出大禍,竟朱筆封門?"想了一會,又無一個人來問問。無奈何,走到對麵雜貨店中,將手一拱,道聲"請了!"那櫃上人忙拱手問道:"老客下顧小店麼?"花老道:"在下並非要買寶店之貨,卻有一事,敢借問一聲:那對過可是任正千大爺家?"那人聽得,把花老上下望了又望,把手連搖了兩搖,低低說道:"朋友,快些走,莫要管他什麼任正千不任正千的!你幸是問我,若是遇見別人,恐惹出是非來了。"花老道:"這卻為何?請道其詳。"那人道:"你好嚕蘇,教你快走為妙,莫要弄出事來連累我。"花老道:"不妨!我乃過路之人,有何幹係?"那人卻隻是不肯說。花老再三相逼問他,那人無奈,隻得說出來與花老知道。這一說,不打緊,有分教:奸夫丟魂喪膽,淫婦吊膽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