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宗吩咐將飯店家廖大帶上來,問道:"此二人何時到店中來的?可還有作伴人否?"廖大稟道:"昨日日落時進我店中的。隻此二人,並無別的形跡。"唐建宗即吩咐店家:"無你大事,回去吧!以後留人,務須留心查詰來曆,不可混留。"廖大磕了個頭,應聲"是",感激大恩而去。
唐老爺又令將口供單拿來看,與駱宏勳口說無異。賀世賴也要看看,唐老爺恐他看見上麵皆是辱恥於他之言,怕他扯碎,故不與他看,遂放入袖中。說道:"寅兄,看他怎的?弟這邊收存一樣。但今日之事,將來必幹礙考成。寅兄作速通知令妹丈王大爺,代你我做個手腳為要。駱宏勳既係遊擊之子,自有三親六眷,怎肯受此屈氣也!"賀世賴被唐建宗說著他的病根,閉口無言,遂告辭帶愧而回。看官,唐建宗因何以口供單為至寶,不與賀世賴看?他是個進士官,對律例甚通,誣賴平人為盜,妄動大刑,則該削職;若誤拿而不動刑,不過罰俸,所以他禁止,不叫動刑。又料駱宏勳必不服氣,倘若告了上司狀子,他有口供單為憑,其罪皆歸賀世賴了。這且不提。
卻說餘謙跳過牆來,一溜煙向東南跑去,腳不停留。跑至中飯時候,約略有三十裏路程,來到一個大鬆林。餘謙走入裏麵,在那石香爐上坐下,肚中還是昨日晚間進店之時吃的東西,今日天降大雨,地有泥汙,不住腳的跑到中飯時候,肚中饑餓,腳又疼痛,身上分文未帶。正是:無論英雄豪傑客,也怕遭逢落難時。
此刻餘謙真無可奈何,欲回江南通信與徐、鮑二處,因相隔路有千裏,身邊未帶分文;欲回黃花鋪打探主人信息,又恐賀世賴捉去,主仆二人盡死於無辜。左右思想兩難,不如解下腰帶,自縊而死林中,省得受這苦處。才解帶,心中又想:"我若死於此地,主人哪裏知道?還隻說我忘恩負義,背主而逃。罷,罷,罷!不如我返回黃花鋪,自投囹圄,死於主人之側;以見我餘謙非是無情人也!"主意已定,遂邁步出了鬆林,仍望黃花鋪而來。日落時,離黃花鋪不遠,後邊來了一匹牲口,上坐一個和尚。人遲馬快,不多一時,趕過餘謙,回首將餘謙一望,勒住馬頭,回身叫道:"你不是餘謙麼?"餘謙雖然行路,卻低頭思想主意,並未看見。忽聽有人呼他之名,且疑官差捕捉人等,心中打了一寒噤。正是:飛鳥經槍雙舞翅,又聞弦響懼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