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放亮,我們就聽到樓下傳來滴滴的鳴笛聲。二胖子將半個腦袋伸出窗外,才看到老喇嘛和昨晚的那三個人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老喇嘛看到我們,就指了指麵前的這輛越野車說,“從寺廟到卡瓦洛日還遠得很,這輛車先借給你們,回來後你們再還到寺廟來。”老喇嘛還在越野車的後備箱裏塞了許多幹糧。我心想,這老頭還真是個厚道的人,敬他一尺,還我們了十丈。
和老喇嘛告別後,我們六個人就開著車出發了。李瘸子開車,二刀因為身體臃腫就坐在副駕駛,我和次仁旺堆、達拉傑布、益西娜姆坐在最後一排。次仁旺堆是老喇嘛的兒子,在新龍縣城裏念過高中,會說普通話。而達拉傑布和益西娜姆的漢話說得很不順溜,但基本聽得懂我們說的話。
車剛下山,次仁旺堆就帶著我們去了大蓋鄉上的一個飯館裏。次仁旺堆說,再往裏麵走,就沒有飯館了,所以這一頓一定要盡量多吃,吃了這頓沒下頓。我們在飯館裏要了幾份炒菜,合著幹飯狼吞虎咽的將菜吃得精光。吃完飯,我們又上路了。
青山在眼前輕拂,綠水在指尖流動,前方詭異的山越來越高,早已尋不到它的邊際。在鬱鬱蔥蔥的大山裏,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們。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可能是昨晚青稞酒喝得太多的緣故,沒坐一會就睡著了。睡夢中,隱隱約約的聽到李瘸子和次仁旺堆的聲音。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我掏出手機,卻發現已經沒了信號。
望著一片漆黑的窗外,零星的聽到幾聲山中野物發出的怪吼,心中不免有些膽戰心驚。
李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我的身邊,駕駛位上坐著次仁旺堆。車剛開一會,前方的路上突然出現了幾個男人。那幾個男人給我們做了一個停車的手勢,等車開近一看,這些男人的手中都拿著明晃晃的藏刀。
我以前就聽李瘸子講過,川藏半路上有很多土匪,拿著刀槍搶錢,不給就要了你的命。我頓時緊張起來,心想不會是遇到土匪了吧。
次仁旺堆下了車,和那個領頭的男人說了幾句話後,他們就放行了。等到次仁旺堆上車,我問他,這些人是幹嘛的?不會是搶錢的吧?
次仁旺堆笑著對我說,不是。這條路是通往卡瓦洛日的必經之路,卡瓦洛日在藏民的心中是座神山,是不允許人進入神山半步的。但是我給他講,我們是寺廟下來的,他們就讓我們走了。因為在我們藏區,寺廟和僧侶在藏民眼中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越往山裏走,山就越高,天也慢慢的黑了下來。車內放著高亢的藏族音樂,我的心中卻越來越不安。次仁旺堆告訴我們,這裏離卡瓦洛日還遠得很,而且再往山裏走一點就沒了路。
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陣亮光。仔細一看,原來是一輛客運車。心中先前的不安頓時消失得無隱無蹤,看著前方客運車的尾燈,心中踏實了許多。人在黑暗中走久了,一點的光明都會給你莫大的前進力量。隻是次仁旺堆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突然變得沉默起來,隻是不停的踩油門,似乎想要快點超過前方那輛客運車。
這個時候我才慢慢發覺前方那輛客運車有些不對。在這深山老林裏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客運車,而且這條路是條死路,走不了多遠連路都沒了。難道是司機走錯路了?
我們的車在慢慢加速,整個車體由於速度太快,變得左右搖晃起來。前方的路很黑,一側又是萬丈深淵,稍不注意就會死無完骨。我拉緊了把手,全神貫注的看望前方。
不停閃爍的尾燈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我們的車離那輛客運車也越來越近,次仁旺堆一加油,便超了過去。當我們的車與那輛客運車並排的時候,發現那輛車內沒有開燈,一片黑暗。我心想,可能車裏的人都睡了。
我們超車後,繼續往前走。可是車剛開不遠,奇怪的事發生了:我們又在前方看到了那輛客運車。次仁旺堆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媽的,撞鬼了。
次仁旺堆這一說,把車上所有人的瞌睡都嚇醒了。我仔細一看,那輛車不就是我們先前超的那輛客運車嘛。狗日的,到底咋回事。我在心中一陣亂罵。李瘸子坐在我的身邊,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我卻看到了他雙手緊緊的捏著拳頭。
我問次仁旺堆,這車是不是抄了近道啊,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又跑到我們前頭去了。
次仁旺堆越看越不對勁,他說,這條路隻有這條道啊,剛才明明把它超了的啊。次仁旺堆按了按喇叭,油門一踩,想上前去看個究竟。
我們的車再次與客運車並排了,可是距離有些遠,仍舊看不清車內的情況。次仁旺堆按了按喇叭,將車靠近那輛客運車,我們仔細往車內一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駕駛位上一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