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百惠講,她所知道的那些知識都是從盜墓小說上學到的。隻是中田的話讓我想起了李瘸子曾經給我講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其實也是李瘸子在川藏當兵時他的一個老班長給他講的。
這個故事發生在西藏解放不久,甘孜州還叫西康省的那段時間。當時國家為了大力扶持邊遠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建設,武警交通部隊派出一支部隊進入川藏修路。當然進藏修路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目的,便是軍事上的需要。
西藏解放後,百萬農奴翻身做了主人。但是仍有一少部分人受境外勢力的鼓動,一心想讓西藏獨立,他們甚至還劃定了所謂的大藏區。這個大藏區,就包括現在的甘孜藏族自治州。再加上當時中印衝突不斷,川藏作為西藏的大後方,在軍事上極為重要。一旦中印兩國發生戰爭,或是西藏地區發生動亂,川藏與西藏接壤,必將發揮重要的戰略作用。但當時的川藏地區經濟極其落後,多數藏民依靠放牧為生,有些地方還依舊是農奴製。
當年第一批進入川藏的武警交通部隊,出發時有五百多名官兵,等到達川藏時就隻剩下兩百多人了,死去的那三百人有些是因為高原反應死掉的,有部分是路途中翻車死的,大部分人是被當時的藏獨分子襲擊而犧牲的。但是這樣的困難,並沒有阻礙英勇的中國戰士進藏的腳步。正因為有了他們的汗水與鮮血,換來了今天川藏四通八達的交通。
眾所周知,川藏裏頭幾乎都是海拔三四千米的大山,要想在這裏修路就必須要打洞。這樣做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節約建設成本。李瘸子在川藏當兵的近十年間,他參與打過大大小小的五十多個洞。
打洞是件極其危險的事,特別是在那個年代,打洞都是靠炸藥,這炸藥一響,山上的大石頭也跟著往下落,砸死了許許多多的戰士。包括李瘸子的陽痿,也是因為在炸山洞時被一顆大石頭砸中陰部所致。
這個故事便和當年進藏的官兵有關,和修路打洞有關。李瘸子不知道那名老班長的名字,或許他曾經記得,但他現在一切忘了。他隻記得他姓王,四川內江人,從小在長江邊上長大。
老王是當年第一批進入川藏的修路的武警戰士,他個頭在連隊裏最矮,一張娃娃臉,所有人見到老王都會猜測他的年齡。有人說他有十八歲,有的說他有十五歲,還有的人說他隻有十三歲。關於老王入伍時的真實年齡,其實沒有人知道,戰友們問起老王,他也隻是傻笑。老王笑的時候,會露出兩排大黃牙。他的笑容就像康巴漢子頭上的紅頭繩一樣奪目。
老王話少,就是喜歡笑。不管說別人說什麼,他都是笑。在他的世界裏,似乎永遠沒有陰雨。每次看到老王,戰友們都會想到高原的天空,永遠是那麼晴朗。就算偶爾陰雲密布,也會在最快的時間裏散去。
老王人老實,幹活從不偷懶耍滑,戰友們都很喜歡身邊這個不愛說話的小個子。老王和他的戰友們從雅安走到康定,從康定走到雅江,再從雅江走到道孚,川藏處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腳印。
這是老王在川藏的第五個年頭。此時的老王瘦了,也黑了,個子卻依舊不長。不長個頭,但是老王的白頭發倒是長了一頭。不僅老王的頭發白了,老王戰友的頭發也白了。老王當時的連長就騙他們,說白頭發是因為淋了高原的雪。雪是白色的,落在到頭上,頭發也會變白。從此以後,老王和他那些從四川內陸過去的戰友再也不敢玩雪了。隻是當時的那個連長回去後偷偷的抹了一晚的眼淚。他心頭明白,這些戰士真的是太苦太累了,在高原上幾乎每頓都是土豆,土豆燒土豆,土豆燉土豆,土豆炒土豆……但這群年輕的高原戰士從不叫一聲苦,從不叫一聲的累。他們說缺氧不缺幹勁。他們說等到他們老了,會帶著子孫後代回到川藏,重走一次川藏公路。
那年,老王的部隊走到了石渠縣,在一個叫作卡拉措雅山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要在這座山的東南麵打一個洞,等到洞打好後,就可以縮短近三十公裏的距離。但是隧道還沒打通,老王就出事了。
那天的卡拉措雅山上空飄著幾朵白雲,老王出門的時候,看到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在高原,處處都可以見到日月同輝的景象。老王看到那輪月亮,咧著嘴嗬嗬的笑了。他心想,這是一個好兆頭。
人在川藏行,很難不迷信。老王的部隊在每次打洞前,都會殺一頭連人都舍不得吃的大肥豬用來祭山神,還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三個響頭。有的戰士不願意,說這是新中國,要相信科學,要破四舊,不能迷信。連長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修路打洞的人都是命在弦上,我們就像是在走鋼絲一樣,容不得半點馬虎。
那天老王和他的戰友們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安放好炸藥。等到炸藥一響,老王他們一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可是那天,安放的十顆炸藥最後隻響了八顆。老王那個時候已經當上了班長,出問題的那兩顆炸藥正好又是他們班負責安放上去的,老王也就一個人拿著手電走近了山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