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顧西涼最近都早出晚歸,但無論陪何亦舒到多晚,他一定都會趕回來。麵對何亦舒偶爾炙熱的眼神,他會不自然地避開,會忽然有種覺悟,自己不是截然一人,他還有個小妻子,叫阮恩,在等他回家。而往往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她有沒有乖乖上藥。其實燙傷已經差不多好了,紅嫩的皮膚已經長齊,他卻習慣檢查一眼才安心。

阮恩睡的不安穩,好像在做噩夢,耳根通紅。他伸出手探,果然有點發燒,不禁小聲呢喃。

“為什麼總是在生病受傷?”

最近真的是焦頭爛額,他依然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手間,用冷水淋濕手帕然後擦拭她的臉,接著翻箱倒櫃地尋找備好的常用退燒藥。

阮恩感覺腦門一陣涼,以為是做夢,幾分鍾後才轉醒,往頭上一探,不是夢,他回來了。掙紮著坐起身,扭開床頭燈,顧西涼正背對她,她看不見她的臉。阮恩小聲地叫了句“西涼。”對方半響才微微側過身子,卻依然沒有正視她,隻能窺見他暗影下一片陰怒的神情。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從未。

於是又試探地叫了聲,“西涼。”

男人終於爆發,回過身一把將粉紅的盒子擲在地上,盒裏的照片甩得遍地皆是,還有幾張在飄的時候落在了涼被上,阮恩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麼了。

果然,上帝是不喜歡愛說謊的小孩的,雖然她不是故意要隱瞞,她隻是怕這可炸彈,會將現在所有的一切炸得物是人非,灰飛煙滅。

顧西涼隨手撿起一張抵近阮恩眼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忘了控製力道,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這是什麼?”

阮恩被顧西涼嚇著了,語句仿佛都組織不通,隻緊張地胡亂解釋。

“我也是不久前才收到這些東西的,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我隻是害怕,我。”顧西涼卻不理會她的解釋,隻直逼問題核心。

“我是在問你,這是什麼!”

阮恩發現自己差點被這上揚的聲調引起耳鳴。

這是什麼?何必多此一問。難道問了就能改變什麼嗎?問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可以當作隻是寄來的一些旅行風光的明信片麼?可以當作照片上的女主角隻是某些不相幹的路人丙丁嗎?可以無視掉她眼裏的掙紮和絕望嗎?可以重回到那一天,將壓在女生身體上一逞獸欲的男人當場打昏扔河裏喂魚麼?既然都不行,何苦再問出來自傷傷人。

顧西涼不再等回答,他怔怔地手一放,於是阮恩重新跌回床上,眼睜睜看著顧西涼抓起櫃台上的車鑰匙跑出臥室,然後是下樓的急切腳步。她反應過來光腳追出去,卻隻餘下車子的尾燈閃了幾下便在眼角餘光裏消失。

興許你一走,我便再不能將你擁有。

何亦舒一個人悄悄出了院。

上午時候,她無意聽見心髒科主任給顧西涼打電話討論她的病情。

“顧先生,何小姐體質尤其特殊,根據您提供的資料,她曾幾次心髒手術都相繼出現了排異現象。從胸腔結構掃描和分析來看,這次暈倒也與此因有關。為免排異現象繼續加重影響正常的心肺功能,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心髒,再做支架移植手術,不過成功率一般隻會比以往低。”

顧西涼好像也讚同手術,主任連連幾個好字後掛斷。

重逢顧西涼,反而令何亦舒勇氣盡失。她以為自己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等待一個也許不可能的結果,但仍然滿懷希望。所以現在她不敢冒險了,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尤其還關於心髒。她怕就這樣死在冰冷的手術台,她就真的與他天各一方,再也看不見她唯一愛過的臉。

於是顧西涼一離開,她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