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男人的語氣斬釘截鐵。
“阮阮,這次聽我的好麼?你一定要聽我的。”
是錯覺嗎,她竟然從顧西涼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祈求的意味和恐慌。
“我……我盡快趕回來好不好?回來陪你吃晚飯,嗯?”
幾乎是潛意識地讓步,顧西涼嚅嚅嘴唇,最後才吐出一個“好”,卻再也不能安心入眠。
那種叫做愛情的毒啊,如果注定沉迷,請讓我永生不醒。
今天的顧任很不尋常,這是第一次由他主動提出住院。阮恩從上午開始跑上跑下去登記注冊,到藥房拿藥,盯著輸液瓶裏的水什麼時候完,掐好時間叫護士換藥。其實這些都是有專用看護做的,可是顧任沒有開口要阮恩坐下休息,他喜歡看她為自己忙碌,就像妻子為了重病的丈夫擔憂,關心他,照顧他,不離不棄。
一切程序忙完,女生剛坐下,喝一口男人遞過來的水,無意間瞥見床頭櫃上的鍾,剛剛好指向四點半。她嘴裏的水在慌張之下漏了一些出來,顧任暗自笑她的傻氣,溫柔十足地將一旁的紙巾遞過去。阮恩卻沒有接,隨意地用手背擦試了嘴角的水珠,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拿過小提包就要向顧任道別。
“顧任哥,我今天不能等你出院了,西涼在家,我要陪他吃飯……”
一番話完,見對方不打算回話,阮恩也不多想,旋身準備往病房外走,卻在剛剛踏出一步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左手腕被人用不小的力道一把拉住。她轉過臉,神情疑惑。躺在病床上的顧任不看她,將視線轉向窗外道。
“你答應過的,不會留我一個人。”
“可是……”
女生想要解釋什麼,卻一再地被顧任冷著聲打斷。他說“阮阮,你答應過的。”
大掌依然沒有要放鬆的跡象,像要不到糖的小孩。阮恩忽然想起她在美國,絕食的那段時間,該也是這樣吧?幼稚,自私。而當時的顧任用了多少耐心來體諒和包容?軟著嗓子哄了多少回?這麼一想,她的心就徹底軟了。
反正,也許,晚一點,應該也趕得及吧?於是又重新坐下。
這一留,卻留到了九點,那瓶子裏的水,就像換不完似的,一瓶一瓶接著上。阮恩這才有些急,拿過手機走出病房,鼓起勇氣打通顧西涼的電話。
鈴聲響了一聲便被接起。
“喂。”
阮恩很忐忑。
“西涼……”
“說。”
他在等她開口坦白,解釋,卻……
“編輯人很好,偏要請吃飯,我暫時應該……走不了。”
於是電話對麵再也沒有人說話了,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阮恩壯著膽子試探著“喂”了一聲,顧西涼的嗓音終於再次從話筒裏傳進女生的耳朵。不炙熱,連平淡都算不上,隻有冷,無盡的冰冷。
“突然發現自己是真的傻,阮恩,你也一樣。我們都傻,傻到任傷害重複,一次次失望期待,再失望。”
然後電話被突兀掛斷了,隻餘下嘟嘟嘟地響聲,不斷縈繞在阮恩心頭。她懷疑她聽錯了,或是顧西涼認錯了人,否則怎會對她說那樣莫名其妙的話?可是沒錯阿,他的確叫的阮恩,不是阮阮,是連名帶姓的阮恩,還不帶任何情緒。
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了,很慌很慌。
寧藍茵原本正窩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卻意外接到顧西涼的電話,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眉微微挑高,隨即接起。
“顧總?”
對方顯然不想囉嗦什麼,直接切入主題。
“我在你樓下,陪我去趟台立醫院。”
有些幸福好像沙漏一樣,正在慢慢倒數。
五,四,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