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 / 3)

寧藍茵愛了顧任十年。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整整一個數。

那時的顧任,還是哥倫比亞大三的金融才子,算不得白衣飄飄,如果非要她形容,隻能用上深沉二字。沒錯,深沉。走在人群裏,就是感覺比同齡人要來得成熟,事實也的確如此,那時的顧任已經很清楚什麼是自己想要的,或不想要的,什麼時候該摧毀什麼時候該掠奪。

寧藍茵是在一次係經濟論會上見到顧任的,整個會議廳有前後左右四道門,她坐在最後一排,看著一張張不熟悉的麵孔忐忑不安。那時的寧藍茵也不過剛好高中畢業,應該是享受假期的時刻,之所以會來,隻是幫她那風花雪月去了的大哥湊個數,在教授點名的時候,捏著鼻子答一聲到。哪知剛剛答完,前麵排的男生卻回過了頭,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

“寧遠的妹妹?”

沒料到會被提問,寧藍茵一時之間慌亂無措,隻知道傻傻地點頭。讓她傻的,是那張輪廓朝自己微彎嘴角的瞬間,她居然感覺心跳加了速。還來不及整理紛亂的情緒,台上已經有人在說話,首先簡單介紹了各高校前來旁聽的經濟導師或教授,接著無聊的論會便開始了。按慣例,整堂課有6個問題,教授會根據點名冊上的名字選擇由誰來回答。而很不幸,第一個就讓寧藍茵中招了。那白發鬢鬢的老者重複叫了三次。

“Aaron”

見沒有人站起,寧藍茵才反應過來,那是寧遠的英文名字。好像一個雷炸在頭頂,她已經能預見,寧遠如何哀嚎連天地看著那越來越少的學分,痛哭流涕,以及自己如何在全場的目光中尷尬萬分。當教授第三次叫了這個名字,剛剛和她對話的男生突然站了起來,一口正宗流利的美式英語,滿臉從容。

“Aaron上洗手間去了,這個問題我很樂意幫他回答。”

男生好像是那教授的得意門生,這樣突然地站起來說話,居然沒有引得反感。答案似乎很精彩,可是寧藍茵聽不懂。在此之前,她從沒考慮過自己會學經濟,她討厭一身銅臭味,包括一身銅臭味的男人。可是有什麼東西仿佛在那一刻改變了,她有種不能名狀的,強烈衝動。看見前麵的人坐下,寧藍茵咬咬下唇,微偏頭上去道了句“謝謝。”對方顯然沒有要深談的意思,隻是兀自點了下頭,繼續專注地盯著手裏滿篇的英文資料。她坐的位置,剛好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深邃輪廓,後來她聽過一句:我愛的人,有世上最英俊的側臉。幾乎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句有些小女生的話。

她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眼光,被他身旁的好事者看見,對方也是中國人,並好像找到什麼樂趣似的,操著中文調戲。

“誒,顧任,背後那個美女還在看你喲。”

顧任卻輕描淡寫,連一個眼神也不肯給予對方,隻輕輕吐出兩個字。

“幼稚。”

寧藍茵這才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原來那個讓她第一次有心跳加快感覺的人,叫顧任啊。

然後那本該是寬鬆的假期,寧藍茵卻開始整天呆在屋子裏不出門,研究那些從圖書館借來的關於金融管理的書籍,算那些長串的數字,背專業用語,簡直稱得上廢寢忘食,那原本就不豐腴的身體,活生生瘦下十斤來。

接著是長達十年的追隨。

這十年來的每一個生日,寧藍茵總會許下願望。第一年是希望有機會接近他,實現了。第二年是希望他能對她稍稍關注一點,實現了,第三年是希望兩人不會斷了聯係。那時的顧任已經研究生畢業,與朋友合夥在華盛頓開了一家小公司,開始自己打拚事業。再然後,寧藍茵22歲,輪到她研究生畢業。拿到榮譽證書的第二天,便一個人悄悄跑去了華盛頓,正好遇見仁達麵試,職位是銷售主管。於是憑借一番孤勇,迎位而上。她永遠都忘不了顧任再看見自己的那一刻,眼裏閃過的驚訝,終於,憑自己的實力去接近了對方,也許她就有機會親口告訴他:顧任,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到有一天足以與你相配。

期間顧任的事業根基已經立穩,何亦舒卻突然出現,給了寧藍茵帶來不小的衝擊。畢竟這些年,顧任的身邊真真很少有女生出現,應該是男人不允許,所以那些野花雜草便近不了身,更遑論是入主他家。其實她一共也隻見過何亦舒幾次,卻一眼便看出是個聰慧的女子,即使對方不開口說話,眼角眉梢都是盡顯風情。她有些膽怯和失落,卻還是不死心地鼓起勇氣去有意無意試探,男人的回答永遠隻有一句。

“弟弟的女朋友。”

沒有解釋太多,可是這樣不帶感情的介紹,還是讓寧藍茵鬆了口氣。

寧藍茵這一待,就在同棟大樓裏,與顧任朝夕相處待了5年。一直以來,其實她都很佩服自己,她從來沒想過喜歡一個人,可以這樣無怨無悔地追隨這樣長久的時間,甚至對方也許都不知道自己那顆小心翼翼的心。雖然兩人相處的氣場不劇烈,她卻覺得自己對他的那份感情,海嘯颶風,也能夠矢誌不渝。她也以為,就算這樣呆在他身邊也是好的,總有一天他的眼光會定在自己身上,然後幡然醒悟地道一句:原來你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