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十,謝冰欣出閣的日子到了。張夫人雖然勉強支撐著為她籌備了嫁妝,可麵上總是少了些笑模樣,每日隻板著一張臉,動不動就衝丫鬟嬤嬤們亂發脾氣,弄得整個後宅都人心惶惶。
好在,謝冰欣還是如期出閣了,新姑爺雖比不上常景逸俊朗有為,家世上也不能與永定王府比肩,可也屬京都有名的權勢之家,謝冰欣滿心歡喜地上轎去了,徒留下後麵神色各異的一大家子。
好容易打發謝冰欣出了門子,張夫人又稱病把家務交給了李母,自己每日裏隻躲在屋裏吃齋禮佛,倒比李母這個婆婆還更是沒了過日子的心思。
張夫人如此消極,李母也是極為不滿,可家裏家外大事小情源源不斷,沒人理家是斷斷不行的,李母也隻能打起精神,提攜著謝冰玉應付,自然,給謝冰玉籌備嫁妝的事也落到了李母的頭上。
李母打小就視這個庶出的孫女兒為掌上明珠,所以說到做到,除了官中必出的五萬兩銀子,土地鋪子之外,還把自己名下的田莊鋪子能給的都打包給了謝冰玉,又拿出兩萬銀子給她壓箱底。饒是如此,還是抹著眼淚道:“永定王府家大業大,咱們家這點陪嫁怕是鎮不出場麵,可咱們家的底子有限,你二姐又才出了門子,給你的就隻能這麼多了,你別埋怨!”
謝冰玉早已感激零涕道:“玉兒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女,真的當不起這樣貴重的陪嫁。依玉兒的意思,田莊鋪子我收下,這銀子是斷斷不能要的,祖母也要留一些自己用……”
話未說完,就被李母打斷道:“傻孩子,除了給你的這些,祖母當然還給自己留下了養老的那一份,你就別瞎操心了,隻操心日後如何在永定王府安身立命就好。隻要你過得好,我們謝家全家上下也都會跟著沾光的。”
一席話說得謝冰玉沒了推辭的理由,隻得應下來。
祖孫倆正在說話的當兒,謝冰融又親自送了張禮單過來,說是張謝冰玉添妝,謝冰玉一看也是極厚重的一份禮,又推辭致謝了一番才不得不收下。這邊謝冰融才走,張夫人身邊的丫鬟又送來了一張禮單,說是張夫人答應額外給三小姐的陪嫁,請三小姐務必收下。
張夫人這番舉動,倒是讓李母大呼意外,忙接過禮單來一看,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忙遞給謝冰玉看:“你瞧瞧,你這個嫡母雖說平日裏待你刻薄,可到關鍵時候,還是很大方的,就憑這一點,你不但不能記她的仇,將來還要好好地孝敬她呢!”
謝冰玉一麵應著,一麵拿過禮單來一看,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畢竟張夫人當初在懇求她把世子妃之位讓給謝冰雪時,的確口頭答應過她,要額外貼給自己五萬兩銀子,並兩箱珠寶首飾,還有她陪嫁來的五間米鋪,外加五間綢緞莊,可自己手上拿的這份禮單上,卻比之前答應過的足足翻了一倍。張夫人如此意外之舉,倒讓謝冰玉完全沒有料到,所以臉上震驚之色十足,外加一臉的沉思。
李母見她一直不說話,便笑道:“是不是嚇傻了?哈哈,我和你這個嫡母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倒沒想到她會有這樣識大體的一天。也好,算她識相,終於明白你已經不再是她手底下那個任她搓扁揉方的小庶女了,至於她會這麼大手筆地陪嫁你,我想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害怕你將來翅膀硬了以後回來找她算帳!”
李母如此坦承,謝冰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說笑了,玉兒翅膀再硬,也還是謝家女兒;母親再待玉兒刻薄,也是玉兒的嫡母,說起來,玉兒還得感謝她的養育之恩呢,哪裏就能沒良心地殺個回馬槍呢,那玉兒成什麼人了!”
謝冰玉打小就是個能忍且識大體的性子,李母雖有心理準備,可當她聽到謝冰玉說出這般大度的言辭,也不覺滿心欣慰,一把將她摟到懷裏,摸著她一頭柔軟的秀發感慨道:“好玉兒,真不愧是我的好孫女,你能這樣想,祖母就是今兒閉了眼,也能瞑目了。——不過話說回來,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識大體還不夠,你最好也到你母親屋裏坐坐,親口把這些話告訴她,讓她也放寬心,這才是為人子女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