潾低沉著嗓音率先發問,弄得介元和炎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兩人明明是一夥的,怎麼還問這麼不著邊的問題?不管怎樣,如果不是一夥的,收了人家的錢就要講道義。介元隱約有些畏懼,卻威風凜凜地嘴硬道:
“無可奉告。讓開,我們趕時間。”
“讓,讓開……在我發,發火之前……”
炎
福緊接著介元從嘴裏哼出蚊子似的聲音。潾靜靜地抬起手,停留處赫然是一把長劍的劍柄。黃金和象牙裝飾的佩刀一看便知不是俗物,這是謜作為朋友贈予潾的禮物,是宮中的鑄劍師嘔心瀝血打造出來的。兩人已經見識過潾的實力,光看到他把手放在劍柄上就嚇破了膽。
“該死……”
介元自言自語地咒罵了一句,哭喪地看著潾。
“二位不是互相認識嗎?您親自去問那位公子不就行了。”
“給你們銀子的人吩咐了什麼事情?”
潾再次問道。介元從他堅定的眼神中看出,如果自己不回答,眼前這位爺絕不可能放他們離開。他用腳尖踹了踹
炎
福的腳後跟,兩人不約而同地張嘴像是要回答,下一秒卻飛快轉身試圖開溜。
炎
福一步都沒跑出去,後頸就重重地挨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哀嚎一聲就暈了過去,介元看著眼前冰冷的刀刃僵在原地。潾腳下蹬了癱倒在地的炎福一腿,手裏的長劍卻指向介元,再次冷靜地問道:
“她吩咐你們去辦什麼事情?”
“……讓我們去打聽一個黑臉、左邊眉毛有痣的六尺壯漢,還有那人訂做了什麼物件……就這麼多。”
該死,簡直莫名其妙,介元在心裏咒罵。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上次為了救那個娘娘腔還打了他們一頓,現在怎麼又二話不說地威脅他們?介元抓破腦袋也猜不出其中的緣由。是不是卷入了什麼齷齪事件?介元這邊正欲哭無淚,那邊一直沉思的潾開口了。
“就照那個孩子說的去做。”
“啊?”
“照那個孩子的吩咐去做,打聽好之後先來跟我彙報,然後再告訴她。但是,我出現在這裏的事,還有我說過的話,都要保密,一個字都不能泄露。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別讓她看出來。”
架在脖子上的刀終於慢慢放下,介元脫離危險之後,把倒在地上的
炎
福扶起來。原來這個家夥也是來打探情報的啊!介元這才反應過來,覺得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
“雖然在公子眼裏,我們不過是招搖撞騙的街頭小混混,但我們也要照顧生病的老母,要養活家人,要給自己混口飯吃才能活下去不是?家裏使喚的奴婢都有工錢可領,現在公子動動嘴就想讓我們幫你跑腿?剛才那位公子為了讓我們保密,可是給了相當於一個銀瓶的報酬,事成之後另有酬謝。您也想要我們幫您保密的話……”
介元話音未落,脖子上便傳來一陣冰涼森寒的觸感,立即乖乖閉嘴,額頭和鼻子上岑岑冒汗。直到來人的長劍完全沒入劍鞘,介元這才咂了咂嘴裏的苦味,意識到這人根本不會讓步。他能說的最後也就這麼一句。
“娘的!”
潾側身讓道,兩人這才得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巷子。娘的,娘的,娘的……回蕩在巷子裏的無聲謾罵,隨著介元離去的腳步慢慢消逝。潾一直盯著他二人的身影,見他們完全走出小巷,旋即藏身小巷拐角處。那裏有一家酒館,四周用胡枝子[1]籬笆牆圈起來,潾朝裏麵張望著。
珊一手托著下巴,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裝作一位闊綽公子哥偶然走入一處鄙所的樣子,驚奇地打量周圍的一切。隻見她修剪齊整的指甲敲打著白皙光滑的臉頰,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斯人斯景看上去那麼清新而明朗。潾再一次強烈感受到眼前這個少女令人窒息的美麗,她的臉龐純潔而真摯,似乎完全不知這世間的險惡與肮髒。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少女,竟會指使後巷的粗鄙無賴!想到這裏,潾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一個人的外表不等於他的內心,甚至有時兩者恰恰相反,就像鏡子的正反麵。這點潾心裏很明白,相貌不過是一張虛幻的皮囊罷了。美貌能夠蠱惑人心,越是漂亮的人兒,越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