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高麗人自己的國家?被人搶占了土地和糧食,甚至連種子都失去了,全國各地都是因此而擔驚受怕半夜逃亡的農民,你說的是這樣的國家嗎?不看能力與人品,讓那些見風使舵賣官鬻爵的官員們作威作福的國家嗎?‘那人’口口聲聲說要建立的國家和現在有什麼不同,你可曾聽他說過?如果‘那人’對高麗人稍微有點惻隱之心,還會讓你們、讓武皙做出這樣的事情嗎?這種勾當到底和你說的‘高麗人自己的國家’有什麼關係?因為這件事飽受折磨的高麗人不正是站在高麗自己的國土之上麼?!”
“但是,反正我們是王室的叛徒,能走的路也就隻有這一條。”
鬆花低垂著眼眸,眼神中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靈動,她喃喃道。珊緊握住她的手。
“有路,去找世子,告訴他唆使你們的‘那人’是誰,走上一條與世子一起拯救高麗百姓的路。”
“怎麼可能!”
鬆花狠狠地甩開珊的手,猛地跳起來。
“那是背叛!”
“不是,被‘那人’唆使利用,給他當槍使,才是對你們引以為傲的自豪感的背叛。”
珊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地說道。
“還有,你們很快也會被‘那人’背叛的。在‘那人’眼裏,你們不過是兔死狗烹的工具而已。”
“聞到糊味兒了呢?”
廚房門猛地被人打開,一個男人突然跑了進來。珊嚇了一跳,裝模作樣地用燒火棍把灶裏燒透了的柴火都扒拉在一起。
“弼道,你怎麼到廚房這邊來了?”
“隊正老爺讓我把這個女人帶過去。”
“開京來人了嗎?”
“嗯,好像剛到。”
“我們的人呢?一起回來了?”
“幾個人先到了,說我們的人和那三千兩銀子正在過山崗。不過,飯還沒好嗎?呃,呸!”
這個叫做弼道的男人拿起飯團咬了一大口,然後爆發出了一聲哀嚎。
“這是什麼?想要我們的命啊?”
“閉嘴,你把這孩子帶過去吧。還有,讓大家再稍等一會兒,飯很快就好。因為要重做之後再送過去。”
鬆花忽地抱起木盆,開始往裏麵放米飯。她用木勺拌著米飯,背影看起來有氣無力的,身後傳來珊跨出廚房門檻的腳步聲。鬆花並沒有回頭看,不,是不能回頭看。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可以安然地向一個赴死的人道別。
“謝謝你教我做了這麼多事情,下一次我會表現得更好的。”
珊背對著鬆花爽朗地說道。鬆花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她們兩人之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珊一邊跟著弼道往柔心的寨子走,一邊環顧四周。這個地方離交州道[1]很近,四周挺立著遮天蔽日的針葉林,目力所及之處有女人和小孩生活的帶有廚房的屋棚、柔心和男人們起居的屋棚、一小塊不足以讓他們填飽肚子的土地以及遠處的一個練武場。這些樹林像屏風一樣包圍著柔心整個勢力範圍,不知道從哪兒才能進出這個四麵密不透風的要塞。
“你們的同伴和銀子從哪兒進來啊?樹林完全把視線擋住了。”
弼道也跟著珊環顧了一下四周,擺擺手讓她不用操心。
“樹林入口的山崗上有人放哨,那裏離練武場很近,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可以立馬趕過去處理。”
瞟到珊眼神中的凝重,弼道繼續補充道:
“所以,即使小姐您逃跑了,被我們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更何況沒有我們的指引,一個人是無法走出這片樹林的,您還是不要做那些無謂的打算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