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過了多久,一束光亮射進了房間,比外麵掛著的燈籠還要明亮,男人也終於開始翻身了。
“嗯,啊……”
他發出一聲沙啞的呻吟。喝了那麼多酒,滿身酒氣,現在應該很難受。女人實在聽不下去男人痛苦的呻吟聲,隨便披了件外套站起身來。兩腿之間的疼痛讓她一陣眩暈,她拖著癱軟無力的雙腿,好不容易挪到了桌子旁。拿起桌子上裝水的青瓷梅瓶,倒了一碗水。等到她拿著碗,返回到床上的時候,男人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女人把碗放在他嘴邊,他迷迷糊糊地豎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水。等到碗裏的水都喝完了,他噗通一聲躺下去,後腦勺立馬埋在了被子裏。不過男人很快便意識到什麼,突然睜開了雙眼。這是她記憶中的眼睛,充滿了矛盾的善良。
謜隨意望著麵前這個陌生女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這分明就是自己一夜之歡的對象。
“潾把我交給這個女人後,就直接離開了嗎?”
真是不敢相信。謜皺著眉頭,腦子也慢慢清醒了過來。一樁樁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接二連三地浮現出來:一個漢族男人因為一個小孩,和在街邊和一個女人爭執;自己抓著那女人的手,將她帶到這裏;帶著對他心愛的女人的幻想,度過那個橫衝直撞、極其粗魯的夜。
謜直起身來,看著女人。他無法讀懂隱藏在她深邃的眼睛後麵的情感。他選擇掩飾起自己的尷尬,平靜地開口說道:
“還沒走啊。”
女人突然橫眉冷對地看著她。這次他讀懂了,她生氣了,馬上就要爆發了。果不其然,女人衝著他勃然大怒:
“當然沒走了!你是想說喝醉,全都記不起來了,所以賴賬罷?不過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你該不會不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罷?你是把我當成了路邊的妓女,所以把我帶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是誰嗎,膽敢……”
“很抱歉把你弄疼了,但我不記得是把你硬拉過來的。你既然下定決心跟著一個男人走,那你就應該知道男人本身就是一個禽獸。”
“你說什麼?厚顏無恥的家夥!”
女人氣得舉起巴掌。謜並沒有防備的意思,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其他人要是知道他被扇了耳光,都會嚇個半死吧,謜閃念一想。可是女人的手卻在空中停住了,像是失去了方向,遲疑了好一會兒。
“任何人見了我都要行禮。”
謜討厭的聲音又讓她找到了方向。啪!聲音不是一般的大。謜猛地轉過頭去,耳邊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她氣得瑟瑟發抖:
“我是阿速族那顏的女兒,你也是阿速族人?你現在的這個脖子就當行禮了。”
“哼,看來不能隻享受一夜就放你走。”
謜揉著腫痛的臉頰,看著她笑出了聲。竟然還笑,這個瘋子!女人頓時感到無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胸部已經暴露在淩亂的衣服縫隙間。
“我可沒說過我是阿速族人。我的外祖母是阿速族人,所以我的身上流著阿速族的血。我是可汗的外孫、高麗國的世子。我做你的相公,就當送你的大禮罷!”
女人頓時嚇得瞠目結舌。皇帝的孫子!她曾意識到他身份不低,可沒想到竟會這麼高。謜又一次笑了起來,就是這個微笑讓她在昨夜、在路邊,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暴打相公固然是重罪,但我也罪孽不輕,所以我們不要吵了,就此打住怎麼樣?你現在是高麗的世子妃,以後可要成為王妃的。”
“真是不可理喻。”
女人撩起散落著的頭發,咬著牙說道。
“我知道可汗納妾是多麼容易的事兒。十個,百個,隻要是他看上了,都可以成為他的娘子。但是昨晚你侮辱了我,而且連聲道歉也沒有,你以為讓我當可敦[1],我就會很高興嗎?就因為你是可汗的外孫?”